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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啸西风(28)

定会泄露他的秘密,定要杀了我灭口。他逼得到实在狠了,於是我先下手为

强,出其不意的在他背心上射了三枚毒针。」瓦耳拉齐恨恨的道:「你这忘

恩负义的狗贼,今日总教你与在我的手里。」

马家骏对李文秀道:「阿秀,那天晚上你跟陈达海那强盗动手,一显示

武功,我就知道你是跟我师父学的,就知道那三枚毒针没射死他。」瓦耳拉

齐道:「哼,凭你这点儿臭功夫,也射得死我?」马家骏不去理他,对李文

秀道:「这十多年来我躲在回疆,躲在铁延部里,装做了一个老人,就是怕

师父没死。只有这个地方,他是不敢回来的。我一知道他就在附近,我第一

个念头,就是要逃回中原去。」

李文秀见他气息渐渐微弱,知他给瓦耳拉齐以重脚法接连踢中两下,内

脏震裂,已然难以活命,活过头来看瓦耳拉齐时,他小腹上那把匕首直没至

柄,也是已无活理。自己在回疆十年,只有这两人是真正照顾自己、关怀自

己的,那知他两人恩怨牵缠,竟致自相残杀,两败俱伤。她眼眶中充满了泪

水,问马家骏道:「计……马大叔,你……你既然知道他没死,而且就在附

近,为甚麽不立刻回中原去?」

马家骏嘴角边露出凄然的苦笑,轻轻的道:「江南的杨柳,已抽出嫩芽

了,阿秀,你独自回去吧,以後……以後可得小心,计爷爷,计爷爷不能照

顾你了……」声音越说越低,终於没了声息。

李文秀扑在他身上,叫道:「计爷爷,计爷爷,你别死。」

马家骏没回答她的问话就死了,可是李文秀心中却已明白得很。马家骏

非常非常的怕他的师父,可是非但不立即逃回中原,反而跟著她来到迷宫;

只要他始终扮作老人,瓦耳拉齐永远不会认出他来,可是他终於出手,去和

自己最惧怕的人动手。那全是为了她!

这十年之中,他始终如爷爷般爱护自己,其实他是个壮年人。世界上亲

祖父对自己的孙女,也有这般好吗?或许有,或许没有,她不知道。

殿上地下的两根火把,一根早已了熄灭,另一根也快烧到尽头。

苏鲁克忽道:「真是奇怪,刚才两个汉人跟一个哈萨克人相打,我想也

不想,过去一拳,就打在那个哈萨克人的脸上。」李文秀问道:「那为甚麽

?为甚麽你忽然帮汉人打哈萨克人?」苏鲁克搔了搔头,道:「我不知道。

」隔了一会,说道:「你是好人,他是坏人!」

他终於承认:汉人中有做强盗的坏人,也有李英雄那样的好人,(那个

假扮老头儿的汉人,不肯在水井中下毒,也该算好人吧?)哈萨克人中有自

己那样的好人,也有瓦耳拉齐那样的坏人。

李文秀心想:「如果当年你知道了,就不会那样狠狠的鞭打苏普,一切

就会不同了。可是,真的会不同吗?就算苏普小时候跟我做好朋友,他年纪

大了之後,见到了阿曼,还是会爱上她的。人的心,真太奇怪了,我不懂。

苏鲁克大声道:「瓦耳拉齐,我瞧你也活不成了,我们也不用杀你,再

见了!」瓦耳拉齐突然目露凶光,右手一提。李文秀知他要发射毒针,叫道

:「师父,别——」

就在这时,一个火星爆了开来,最後一个火把也熄灭了,殿堂中伸手不

见五指。瓦耳拉齐就是想发毒针害人,也已取不到准头。李文秀叫道:「你

们快出去,谁也别发出声响。」

苏鲁克、苏普、车尔库和阿曼四人互相扶持,悄悄的退了出去。大家知

道瓦耳拉齐的毒针厉害,他虽命在顷刻,却还能发针害人。四人退出殿堂,

见李文秀没有出来,苏普叫道:「李英雄,李英雄,快出来。」李文秀答应

了一声。

瓦耳拉齐道:「阿秀,你…你也要去了吗?」声音甚是凄凉。李文秀心

中不忍,暗想他虽然做了许多坏事,对自己可毕竟是很好的,让他一个人在

这黑暗中等死,实在是太残忍了,於是坐了下来,说道:「师父,我在这里

陪你。」

苏普在外面又叫了几声。李文秀大声道:「你们先出去吧,我等一会出

来。」苏普叫道:「这人很凶恶的,李英雄,你可得小心了。」李文秀不再

回答。

阿曼道:「你怎麽老是叫她李英雄,不叫李姑娘?」苏普奇道:「李姑

娘,她是女子吗?」阿曼道:「你是装傻,还是真的看不出来?」苏普道:

「我装甚麽傻?他……他武功这样好,怎麽会是女子?」

阿曼道:「那天大风雪的晚上,在计老人的家里,她夺了我做女奴,後

来又放了我。那时候我就知道她是女子了。」苏普拍手道:「啊,是了。如

果她是男人,怎肯放了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奴?」阿曼脸上微微一红,道:「

不是的。那时候我见到了她瞧著你的眼色,就知道她是姑娘。天下那会有一

个男子,用这样的眼光痴痴的瞧著你!」

苏普搔了搔头,傻笑道:「我可一点也没瞧出来。」阿曼欢畅地笑了,

笑得真像一朵花。她知道苏普的眼光一直停在自己身上,便有一万个姑娘痴

情地瞧著他,他也永不会知道。

殿堂中一片漆黑,李文秀和瓦耳拉齐谁也见不到谁。李文秀坐在师父身

畔,在万籁俱寂之中,听到苏普和阿曼的嬉笑声渐渐远去,听到四个人的脚

步声渐渐远去。

殿堂里只剩下了李文秀,陪著垂死的瓦耳拉齐,还有,「计爷爷」的尸

身。

瓦耳拉齐又问:「刚才我叫你出去,你为什麽不听话?要是你出去了…

…唉。」

李文秀轻轻的道:「师父,你得不到心爱的人,就将她杀死。我得不到

心爱的人,却不忍心让他给人杀了。」

瓦耳拉齐冷笑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沈默半晌,叹道:「你们

汉人真是奇怪。有马家骏那样忘恩负义、杀害师父的恶棍,有霍元龙、陈达

海他们那样杀人不眨眼的强盗,也有你这样心地仁善的姑娘。」

李文秀问道:「师父,陈达海那强盗怎样了?我们一路追踪他,却在雪

地里看到了两个人的脚印。另一个是你的吗?」瓦耳拉齐道:「不错,是我

的。自从我给马家骏这逆徒打了毒针之後,身子衰弱,十多年来在山洞里养

伤,只道这一生就此完了,想不到竟会有你来救我,给我拔去了毒针。我伤

愈之後,半夜里时常去铁延部的帐蓬外窥探,我要杀了车尔库,杀了驱逐我

的族长。只是为了你,我才没在水井里下毒。那天大风雪的晚上,我守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