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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啸西风(14)

那姓宋和姓全的两个强人守在洞口,听到「毒针来了」四字,只吓得魂

飞魄散,急忙退出。那姓宋的原也想到,她若要施放毒针,决无先行提醒一

句之理,既然这般呼喝,那便是不放毒针,可是眼见三个同伴接连命丧毒针

之下,却教他如何敢於托大不理?

李文秀慢慢追出,心中的害怕实在不在两个强人之下。三个人胆战心惊

,终於都过了那十馀丈狭窄的通道。

那姓全的一回头,李文秀左手便是一扬,姓全的一慌,角下一个踉跄,

摔了个筋斗。那姓宋的还道他中了毒针,脚下加快,直冲出洞。姓全的跟著

也奔到了洞外。两人长刀护身,一个道:「还是在这里对付那丫头!」一个

道:「不错,她发毒针时也好瞧得清楚些。」

这时夕阳在山,闪闪金光正照在宋全二人的脸上,两人微微侧头,不令

日光直射进眼,猛听得山洞中一声娇喝:「毒针来啦!」两人急忙向旁一闪

,只见山洞中飞出两个葫芦,李文秀跟著跳了出来。两人先是一惊,待见她

手中提著的竟是两个枯槁得葫芦,不由得失笑,不过笑声之中,却也免不了

戒惧之意。

李文秀心中怦怦而跳,她只学了一招武功,可不知这一招是否当真管用

,幼时虽跟父母学过一些武艺,但父母死後就抛荒了,早已忘记乾净。她对

这两个面貌凶恶的强人实是害怕之极,若能不斗,能够虚张声势的将他们吓

跑,那是最妙不过,於是大声喝道:「你们再不逃走,我师父一指震江南便

出来啦!他老人家毒针杀人,犹如探囊取物一般,你们胆敢和他作对,当真

是好大的胆子!」

这两个强人都是寻常脚色,「一指震江南」的名头当年倒也似乎听见过

,但跟他毫无瓜葛,向来不放在心上,相互使个眼色,心中都想:「乘早抓

了这丫头去见霍大爷、陈二爷,便是天大的功劳,管他甚麽震江南、震江北

?」齐声呼叱,分从左右扑了上来。

李文秀大吃一惊:「他二人一齐上来,这招星月争辉却如何用法?」也

是华辉一心一意的教她如何出招打穴,竟忘了教她怎生对付两人齐上。要知

对敌过招,千变万化,一两个时辰之中,又教得了多少?

李文秀手忙脚乱,向右跳开三尺。那姓全的站在右首,抢先奔近,李文

秀不管三七二十一,两枚葫芦挥出,惶急之下,这一招「星月争辉」只使对

了一半,左锤倒是打中了他胸口的「商曲穴」,右锤却碰正在他的长刀口,

刷的一响,葫芦被刀锋割开,黄沙飞溅。

那姓宋的正抢步奔到,没料到葫芦中竟会有大片黄沙飞出,十数粒沙子

钻入了眼中,忙伸手揉眼。李文秀又是一锤击出,只因右锤破裂,少了借助

之势,只打中了他的背心,却没中「灵台穴」。但这一下七八斤重的飞锤击

在身上,那姓宋的也是站不住脚,向前一扑,眼也没睁开,便抱住了李文秀

的肩头。李文秀叫声:「啊哟!」左手忙伸手去推,慌乱中忘了手中还持著

一枚毒针,这一推,却是将毒针刺入了他肚腹。那姓宋的双臂一紧,便此死

去。

这强人虽死,手臂却是抱得极紧,李文秀猛力挣扎,始终摆脱不了。华

辉叹道:「蠢丫头,学的时候倒头头是道,使将起来,便乱七八糟!」提脚

在那姓宋的尾闾骨上踢了一脚。那死尸松开双臂,往後便倒。

李文秀惊魂未定,转头看那姓全的强人时,只见他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双目圆睁,一动也不动,竟已被她以灌沙葫芦击中要穴而死。李文秀一日之

中连杀五人,虽说是报父母之仇,又是抵御强暴,心中总是甚感不安,怔怔

的望著两具尸体,忍不住便哭了出来。

华辉微笑道:「为甚麽哭了?师父教你的这一招『星月争辉』,可好不

好?」李文秀呜咽道:「我……我又杀了人。」华辉道:「杀几个小毛贼算

得了甚麽?我武功回复之後,就将一身功夫都传了於你,待此间大事一了,

咱们回归中原,师徒俩纵横天下,有谁能当?来来来,到我屋里去歇歇,喝

两杯热茶。」说著引导李文秀走去左首丛林之後,行得里许,经过一排白桦

树,到了一间茅屋之前。

李文秀跟著他进屋,只见屋内陈设虽然简陋,却颇雅洁,堂中悬著一副

木板对联,每一块木板上刻著七个字,上联道:「白首相知犹按剑。」下联

道:「朱门早达笑谈冠。」她自来回疆之後,从未见过对联,也从来没人教

过她读书,好在这十四个字均不艰深,小时候她母亲都曾教过的,文义却全

然不懂,喃喃的道:「白首相知犹按剑……」华辉道:「你读过这首诗麽?

」李文秀道:「没有。这十四个字写的是甚麽?」

华辉文武全才,说道:「这是王维的两句诗。上联说的是,你如有个知

己朋友,跟他相交一生,两个人头发都白了,但你还是别相信他,他暗地里

仍会加害你的。他走到你面前,你还是按著剑柄的好。这两句诗的上一句,

叫做『人情翻覆似波澜』。至於『朱门早达笑谈冠』这一句,那是说你的好

朋友得意了,青云直上,要是你盼望他来提拔你、帮助你,只不过惹得他一

番耻笑罢了。」

李文秀自跟他会面以後,见他处处对自己猜疑提防,直至给他拔去体内

毒针,他才相信自己并无相害之意,再看了这副对联,想是他一生之中,曾

受到旁人极大的损害,而且这人恐怕还是他的知交好友,因此才如此愤激,

如此戒惧。这时也不便多问,当下自去烹水泡茶。

两人各自喝了两杯热茶,精神一振。李文秀道:「师父,我得回去啦。

」华辉一怔,脸上露出十分失望的神色,道:「你要走了?你不跟我学武艺

了?」

李文秀道:「不!我昨晚整夜不归,计爷爷一定很牵记我。待我跟他说

过之後,再来跟你学武艺。」华辉突然发怒,胀红了脸,大声道:「你若是

跟他说了,那就永远别来见我。」李文秀吓了一跳,低声道:「不能跟计爷

爷说麽?他……他很疼我的啊。」华辉道:「跟谁也不能说。你快立下一个

毒誓,今日之事,对谁也不许说起,否则的话,我不许你离开此山……」他

一怒之下,背上伤口突然剧痛,「啊」的一声,晕了过去。

李文秀忙将他扶起,在他额头泼了些清水。过了一会,华辉悠悠醒转,

奇道:「你还没走?」李文秀却问:「你背上很痛麽?」华辉道:「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