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自古沙雕克反(57)

方才被江白砚几句话逼问,男人心有余悸,擦了擦冷汗:“正是。”

柳如棠挑眉:“你们不是有孩子吗?还整天……”

话到一半,她闭了嘴。

这家人虽有孩子,却是个女儿。

送子观音,他们是求儿子的。

白九娘子:“啧。”

这回连捧哏都不想捧了。

“想再添个儿子,儿女双全嘛。”

男人笑得谄媚:“我们对流翠也很好,她年纪到了,正在为她找个好夫家。流翠被养得极好,自小就跟我娘子学做饭和女红,准能引不少郎君青睐——像我娘子,当年她把饭菜一碗一碗给我送来,我一眼就瞧上她了。”

听他这样说,仿佛对女儿唯一的盼望,就是她能嫁人生子似的。

柳如棠心中无名火起,奈何身为镇厄司中人,没法对平民百姓动手。

正想着如何回怼,耳边传来施黛的声音。

“我明白。”

施黛语气诚恳:“一碗碗给人盛饭,这种事我也做过,的确重要,马虎不得。”

男人露出“看吧我都懂”的神情:“像我娘子对我那样,也是给你中意的公子?”

施黛:“我娘告诉我,那叫给死人上供。”

男人脸绿了大半。

柳如棠一时没忍住,嗤地笑出声。

这天聊不下去,男人青着脸,一扭头,看见身旁的阎清欢。

一行人中,属他看上去矜贵非常,单论身上那件狐毛大氅,能卖出寻常人此生不敢想的惊天价格。

女子能进镇厄司又如何?最富贵最显眼的,不还是男人。

被施黛一句话怼得哑口无言,男人决定找回些面子:“这位公子,想来家财万贯吧?实乃年轻有为,家门有幸。”

阎清欢:……

阎清欢心如明镜,挠头一笑:“是我爹娘中年有为。昨日我才将银钱挥霍一空,向他们又讨了点,不然要喝西北风。”

男人脸色又是一绿。

失策了。

这是个败家子!

脑瓜子嗡嗡作响,男人略过年纪太小的施云声,瞟向剩下的江白砚。

一行人中,江白砚话虽不多,气势却极盛,腰间一柄长剑尚未出鞘,便有凛冽剑意,清寒如雪。

想起不久前江白砚淡声质问的语气,男人仍是头皮发麻。

毋庸置疑,这是个狠角色。

怀揣几分忐忑,男人干笑道:“这位大人气度不凡,想必是领队吧?”

江白砚抬眸看他——

不对。

江白砚似笑非笑掀起眼睫,并未瞧上男人一眼,而是静静望向施黛。

施黛:……?

他这样的眼神有些勾人。

江白砚生有一双清润含情眼,目色清明,笑意极浅,细细看去,又能发觉漫不经心的桀骜与讥诮,好似小钩。

“不是。”

江白砚看她一瞬,很快收回视线:“我如今居于小姐府中,与小姐定下契约,为小姐驱使罢了。”

男人:?

什、什么?

全神贯注看戏的柳如棠被吓得手一抖:?

什、什么?!

施黛本人:???

如果她没猜错,江白砚指的应该是他被施敬承收作弟子住在施府,以及迫不得已和她缔结血蛊吧?

意思是那个意思,可听他这么说来,为什么完全不是应该有的意思?!

沈流霜挑了下眉,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江白砚会自降身段,帮她们堵住男人的嘴。

这人或许还行?

施云声:???

在说什么?每个字他都能理解,但他为什么听不懂?

“你、你身为八尺男儿……”

男人脸色铁青,想不明白:“怎可如此?”

“许是因为,”江白砚神色如常,侧了下脑袋,“小姐给了我一大笔银钱?”

施黛恍然:是红包!

男人彻底闭嘴。

好嘛,在场除他两名男性,一个被爹娘养着的败家子,一个被女人养着的小白脸。

哦,还有个看上去很不聪明的小孩。

这让他怎么说?

第22章

这男人心里舒不舒坦, 柳如棠不知道也不关心,反正她挺舒坦。

谢谢几位新队友,让她神清气爽。

缠在脖颈上的白九娘子舒展一下尾巴, 嘶嘶道:“哎哟, 你说这事儿吧……咱不好说。”

“所以, ”施黛问, “你们对女儿失踪的前因后果一概不知, 之所以不报官, 是受了窗外鬼影的威胁。是吗?”

男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 更趋近于五彩斑斓的黑, 闻声一震,悻悻看她。

这姑娘生得讨喜, 杏眼圆润,唇红齿白,一笑如初初绽开的梨花花蕊。

很难想象,就是从她口中,说出了“给死人上供”那样的狠话。

“是。”

男人颤声道:“流翠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我们怎会害她?不报官,实乃万不得已。”

“我那苦命的女儿……”

他身旁的女人垂头抹眼泪:“大人们,千万要找到她啊。”

“二位放心,我明白。”

沈流霜微笑安慰:“二位待女儿情深意切, 绝不可能是置她于不顾、顽皮赖骨、人面兽心、唯利是图的禽兽之流。”

夫妻二人:……

沈流霜话术得体, 叫人无法反驳。他们觉得自己被结结实实骂了一通, 但他们找不到证据。

好气。

这对夫妻一口咬定事实如此,再逼问下去, 也得不到真相。

一行人很快告辞,走出院门, 柳如棠摸了摸下巴:“你们怎么想?”

“很奇怪。”

阎清欢回忆着从话本子里学来的推理技巧:“夜半见鬼,厉鬼让他们不要报官,他们就真不报了?这可是关乎一条人命啊。”

“而且,不止这一家。”

沈流霜思忖道:“若说这家人胆小怕事也就罢了,一共有那么多女子失踪,莫非她们的家人全是胆小如鼠之辈,没一个敢报官的?”

如果是她,得知家人好友被厉鬼所害,哪怕前路九死一生,也要争个头破血流。

“江公子不是问过那对夫妻,关于‘厉鬼’的长相吗?”

施黛说:“他们答得太详实了。那两人都是平民百姓,见鬼后居然能仔仔细细观察一番——胆子这么大,还不敢去报官?”

阎清欢恍然:“对哦!”

他身为镇厄司的一员,就算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见到浑身是血的厉鬼,都会下意识避开视线。

“等会儿,这话得细说说。”

白九娘子来了兴致:“你的意思是,他们所谓的‘见鬼’,很可能是编造出来的说辞?”

“如果以这个思路往回推。”

施黛轻声道:“见鬼是假,那么被厉鬼威胁也是假。这些人家没了女儿和妻子,却选择知情不报,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阎清欢眸光一动,跟上思路:“女子失踪的真正原因,和她们的家人有关!”

施云声静静听他们的对话,眼中生出迷茫。

他对人情世故的了解,全部来源于施府。爹爹娘亲慈爱温柔,姐姐待他亦是极好,他想不明白,为何会有人蓄意残害亲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