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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214)

隐隐意识到她的下一句话,江白砚微顿:“不必。”

“你不要的话,”施黛弯眼笑笑,“我就拿走了。别告诉镇厄司。”

没人不想要漂亮的东西,何况鲛珠是无价之宝。

握剑的右手紧上一分,江白砚眸色稍暗:“好。”

施黛上前捧起鲛珠。

圆润润的一颗,摸起来冰凉如雪,触感光滑。

捧在掌心,可以感受到藏匿的浓郁灵气。

“鲛珠价值不菲,你将它留在身边,切莫张扬。”

江白砚淡声:“若引有心之人觊觎——”

把断水上的血污擦拭干净,江白砚撩起眼皮,话到嘴边,却是停住。

施黛出了暗室,立在廊道的窗边,有风拂过她颊边碎发,丝缕荡开。

看她背影,正垂头捣鼓什么东西。

“谁说我要把它留在身边?”

待施黛抬首,江白砚遥见一抹渐起的白光。

——她在鲛珠上贴了张灵符。

借由灵气,鲛珠缓慢凌空,被施黛轻轻一推,离开海船,浮向海面。

心跳隐约加快,鼓胀的、无法宣泄的情潮令他近乎无措。

行至施黛身侧,江白砚薄唇微动,闭了闭眼,终究什么也没说。

“待在镇厄司里,多委屈啊。”

手肘撑在窗前,施黛托着腮,仰起脑袋:“从海里来的珠子,让它回家吧。”

时值午夜,静谧的明月悬在半空。

月光如水,映照整片海面。四下太安静,能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此起彼伏。

鲛珠似一艘小舟,随风悠悠飘荡,去往更深更远的海天相接处。

江白砚看向身旁。

施黛的一半脸颊掩映阴翳之下,如被乌云笼罩的月,看不分明。

当她倏然侧目,直勾勾望进他的眼,浓云尽散,光华流泻,耀眼得惊人。

施黛问:“你今晚不开心吧?”

怎么可能开心。

同族的惨死,过往的回忆,桩桩件件全是插在心里的尖刺。

施黛看得出来,江白砚表面云淡风轻,双眼始终泛着红。

状若杀意,实则像难过,也像委屈。

她笑了笑,主动张开双手:“要抱一抱吗?”

胸腔的嗡鸣愈发鼓噪,心口滚烫。

江白砚茫然眨眼,强忍冲动,没在左胸刺上一刀。

曾在心间滋长的藤蔓再度攀腾。

枝桠横斜,没入胸口,扎进心尖,疼得惹人发疯。

江白砚想,他的身体虽已残破,尽是丑陋伤疤,因鲛人远超常人的自愈力,尾巴仍称得上完整。

想全部给她。

鲛鳞也好,鲛珠也罢,倘若施黛喜欢他的尾鳍,大可割下来,一并赠予她。

都是值钱的、漂亮的东西。

把他送给她,施黛会不会要?

第81章

江白砚拒绝了拥抱。

理由是他浑身鲜血, 不愿把血渍染上施黛的衣裙。

衣服脏了就脏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施黛对此浑不在意,想上前一步, 被他避开。

“不是不抱。”

江白砚轻声:“待我换上干净的衣裳, 可以么?”

他没忘记施黛刚入暗室时, 眉头紧蹙的反感之色。

她见不惯血, 也闻不得太浓的血腥气。他胸前尽是血污, 若是抱了, 定把施黛弄脏。

施黛不会喜欢。

即便很想抱住她, 江白砚情愿忍耐片刻。

江白砚说了这种话, 施黛没再强求,把他从上到下端视一遍:“这群人乘船出海, 船舱里,应该有用来换洗的衣物。”

她说罢抬眉,沉吟道:“你……自己带了衣裳吗?”

仔细想想,江白砚心思细腻,不会毫无准备。

他进船之前,肯定做了拔剑动手的打算,知道自己八成染血。

越州街头处处有人,江白砚不可能大大咧咧身穿血衣,从这里回百里家的大宅。

如果施黛是他, 稳妥起见, 必然要带上一套衣物, 等尘埃落定,跟没事人似的穿上。

被她放到地上的阿狸:?

揣测得这么准, 你的思维为什么能和江白砚同频?

江白砚也默了默:“嗯。”

“这样。”

施黛没多问:“你穿着这身,走在街上太显眼了。我去镇厄司报案, 你留在船里,把自己收拾干净。”

她想了想,补充一句:“最好穿船上的衣物。”

只有早有预谋,才会提前做准备。

施黛已经想好证词——

江白砚察觉三个男人不对劲,欲将其捉拿归案,结果遭到剧烈反抗,这才拔剑杀人。

按照这个逻辑,他没理由带一套自己的衣物。

阿狸听得晃了晃耳朵。

施黛这人,绝对不傻。

她的善恶观简单直白,认定了什么,就毫不犹豫去做。

不因江白砚斩杀恶人而产生芥蒂,也不曾对惨死的三个男人心生怜悯,善和恶,她分得很开。

既是纯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称得上执拗。

万幸她长在和平年代,被养得根正苗红,否则铁定是个刺头。

施黛执行力很强,下船后,直接找到了越州的镇厄司。

和警局一样,镇厄司一天到晚十二个时辰有人看守,绝无空档。

听施黛讲述完来龙去脉,守夜的青年一个激灵:“鲛人?鲛珠?”

施黛笑得礼貌:“只找到鳞片和几滴眼泪,没看见鲛珠。珠子也许被那群人藏起来,或是卖掉了吧。”

“这样啊。”

青年挠头轻叹:“唉……怎么又是这种事。”

施黛摸摸怀里小狐狸的耳朵:“捕杀鲛人的事,在越州经常发生吗?”

“算是吧。”

青年拿起桌边长刀,和她一道前往海边:“姑娘是外乡人?我们越州临海,出船方便,渔民多,珍宝贩子也多。”

海里有无数宝贝。

越深越危险的地方,越有可能出现奇珍异兽,引一船又一船的人趋之若鹜。

毋庸置疑,鲛人是珍中之极。

因与人族相差不大,多数鲛人生活在陆地,和常人无异。

但仍有一部分习惯了水底,于海下建造城池,偶尔浮出海面。

“鲛人难遇,一旦抓到一只,能保这辈子荣华富贵。”

听说施黛是镇厄司的同僚,青年十分热情,侃侃而谈地解释:“几乎每个乘船出海的人,都打过鲛人的主意。南海那么大,这事儿我们管不了。”

镇厄司不是千里眼。

施黛好奇:“被大肆猎杀,鲛人会报复吧?”

“可不是。有鲛人怀恨在心,弄翻过好几条出行的船。”

青年叹气:“现在好多了,鲛人长居海底,大多与人族井水不犯河水。十几年前那叫一个惨烈,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敢下海。”

施黛捕捉到关键字眼:“十几年前?”

青年抱刀看她一眼:“十几年前,不是有邪祟出世,惹得大昭生灵涂炭吗?”

施黛点头。

关于这段往事,原主拥有记忆。

邪物来历不明,传闻是被封印的上古恶祟,一经现世,便令九州境内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