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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21)

“等等。”

施黛总算意识到不对:“你认识白副指挥使?”

算算时间,阎清欢来长安没几天,听他说得,怎么像对白轻了如指掌一样?

“不认识。”

阎清欢老实回答:“但……我看过百八十本有关镇厄司的话本子。”

阎清欢掰着手指头数:“什么《无头作祟之物》、《黑夜行》、《蚀骨霸宠:孟轲与她的小娇夫》……啊不对,是《占卜术杀人秘法》。”

好生硬的转折。

阿狸:……

你脱口而出暴露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根本没掩饰住,很欲盖弥彰啊!而且什么叫“孟轲与她的小娇夫”,施敬承他不要面子的吗?

施黛眼珠子一转。

她娘孟轲风风火火,她爹的性子则像个文弱书生,要说“霸宠”,说不定还真有据可循。

施黛搓搓手:“我对其中某一本很感兴趣,不知阎公子可否借我一观?”

阎清欢如遇知己:“我懂。最悬疑最刺激最扣人心弦的那本是吧?明日便给你送来。”

两人相顾无言,露出彼此都懂的微笑。

阿狸:…你们那点儿八卦之心昭然若揭了吧!

对此类话本一无所知、只听娘亲念过儿童睡前故事的施云声:?

“刚才说的都是些探案传奇,你要是想看,今后我给你买些,还能学学遣词造句。”

施黛摸摸小孩毛绒绒的脑袋,抬了眼,看向江白砚:“江公子想看吗?”

江白砚沉默。

平心而论,他不太想答。

若说想看,大概会被施黛和阎清欢当作同道中人,在明日收到一本稀奇古怪之物。

若说只想看探案话本,又显得有点呆,成了与施云声相差无几的水平。

再者,他不愿同眼前三人有过多牵连。

江白砚扬唇笑笑:“多谢。我不看话本。”

切,书都不看。

施云声嘚嘚瑟瑟,朝他丢去一个满含不屑的眼神。

江白砚:……

很好,他现在沦为了连施云声都不如的水平。

“今夜傀儡师很可能动手。”

将手中羊皮纸合拢,江白砚淡声转移话题:“兰陵坊地势高,且居于长安城正中,去那里候着吧。”

*

持有白轻的长安阵图,抓捕傀儡师成了守株待兔。

不出所料,当暮色渐暗、天边响起第一声闷雷时,阵图上东南角的位置,陡然生出金光。

施黛给每人分了张神行符,仅用一盏茶功夫,便抵达妖气最浓之地——

青龙坊。

闷雷大作,风雨欲来。

放眼望去,街边徘徊着许多形貌奇特的妖怪。

这种妖物施黛头一次见,通体青灰、骨瘦嶙峋,本应生有双手的地方,竖着两把锋利长刀。

江白砚拔剑出鞘:“刀劳鬼。”

《山海经》有言:临川间诸山有妖物,来常因大风雨,有声如啸。

说的就是这种妖。

“这个我知道!刀劳鬼的嘶吼声可以凝聚狂风,化作风刃。要特别注意的是,它们两手的双刀含有毒素,一旦被划伤,会中毒。”

阎清欢飞快补充:“不必担心,我能解。”

他喜好话本子,每每看见志怪传奇中那些千奇百怪的剧毒,都心痒难耐。

遇毒就想解,这是一名大夫的职业素养。

于是他爹他娘耗费重金,找了不少罕见的妖魔毒素,让他在家捣鼓着玩儿。

令人闻之色变的刀劳鬼,不过是其中再普通不过的一种罢了。

江白砚并未多言,凝神环顾四周:“在东,随我来。”

他被邪术浸淫着长大,对妖物邪气极为敏锐。

施黛跟在他身后,恍惚想起,上回在昌乐坊中,也是江白砚第一个找到死者的家。

一路畅通无阻,江白砚长剑所过之处,刀劳鬼尽数倒地。

施云声有意和他较劲,拿出了平日里两倍的专注与狠戾,直刀生风,身姿如矫健幼狼。

奇怪的是,不知为什么,当施黛看着他……

总会想起昨晚那只小狗狼狈跑开的模样。

也不知道它有没有找到主人。

越往东行,气氛越是阴森压抑。

惊雷不断,狂风掠过街边枯枝,晃荡如鬼影。

江白砚最终在一座大宅停下,府邸正门大开,其上匾额写有“秦府”二字。

向内看去,几只刀劳鬼游荡于前庭,一名锦衣妇人脸颊红肿、瘫坐于地,因恐惧抖如筛糠,立于她跟前的——

赫然是道被黑袍包裹的清癯人影!

阎清欢脱口而出:“傀儡师!”

他出声的刹那,江白砚已持剑上前,冷风般攻上。

黑袍人自然发觉了这几位不速之客,并无缠斗之意,如一团泼墨掠起,径直跃上房梁。

江白砚眉目微冷,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前院中的刀劳鬼们受灵线操纵,挥动长刀袭来。

腾跃上梁的本事并非人人都有,施黛看了眼被吓得哭哭啼啼的妇人,以及渐成包围之势的妖鬼,当机立断,迅速给自己贴上一张神行燕符:

“我去帮江公子,你们守着这儿!”

*

江白砚追得很紧。

他平日里惯用散漫含笑的模样,唯有这种时候,能肆无忌惮展露杀意。

一身黑袍的傀儡师身法尚可,但远不及他,不消多时,二人距离渐渐拉近。

江白砚轻啧一声。

青龙坊中汇集了不知多少刀劳鬼,每只都被灵线束缚,被傀儡师驱使。

方才那黑袍人不过手腕轻旋,便有六只妖物跃上房檐,挡住他的去路。

这种小妖单个对付起来并不麻烦,聚在一起,很是难缠。

六只刀劳鬼同时发出尖啸,引来疾风狂卷,裹挟冬日刺骨冷意,铺天盖地倾泻而下。

妖风如刀,割断几片青瓦和少年的雪白袍角,好似漩涡,将他困于其中。

江白砚手起剑落,竟将狂风死死压下,剑势狠绝,割破刀劳鬼的喉咙。

黑袍人仓皇逃离,为求保命,操控更多妖物前来。

嘶吼之声聚作更为猛烈的风刃,割破他的手臂与脊背,猩血晕开,打湿白衫。

熟悉的疼痛撕裂意识,江白砚垂眸,却是无声笑了起来。

这种浅尝辄止的痛感,似乎并不够。

可疼痛蔓延,还是令他感到久违的快意,如细细密密的瘾。

独自对付如此之多的妖物,实在有些勉强,但江白砚孑然一身久了,对此习以为常。

毫不在意被风刃划破的道道血口,长剑如惊鸿清影,直攻不远处的黑袍人。

眼见又是几只刀劳鬼挥刀而来,伴随天际轰隆雷音,猝不及防地,响起一道熟悉嗓音。

“五雷五雷,吼电迅霆,敕!”

电光蜿蜒而下,将刀劳鬼头顶的灵线劈作齑粉,妖物瘫倒在地。

直至此刻,江白砚终于现出一刹怔忪,微微侧了眸,望向那道突然出现的影子。

施黛的身法略显生涩,跃于房梁上,绯红裙裾如桃花翻飞,又似一点飞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