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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20)

再眨眼,手里的糖葫芦已被施云声一把夺过。

小孩不知为何脸颊通红,鼓着腮帮子立在原地,分明闻到香甜气味,却又迟迟不吃,犹豫许久,才伸出舌尖,舔了舔糖葫芦上的糖霜。

好—可—爱。

施黛一脸姨母笑,双眼弯弯如月牙:“你试试一口闷。”

施云声冷哼一声,恶狠狠咬下一大口糖葫芦。

果真如她所说,酸酸甜甜,糖霜被牙齿咬破,发出冰块碰撞般的清脆声响。

好吃。

施云声轻舔下唇:“难吃。”

他本想补上一句“狗都不吃”,转念一想,又觉得说出来太伤人,于是凶神恶煞把这四个字咽回喉咙里头。

哪有一边说难吃,一边迅速把糖葫芦吞下,还意犹未尽舔舐唇边糖霜的?

施黛笑意更深,好脾气接话:“好好好。你想吃什么?”

冷冷看她一眼,施云声半晌一言不发。

想起昨夜之事,心情愈发烦躁,不知怎地,想要吓一吓她:“吃人。”

没有预想中的怔愣与惊慌。

施黛低低“噢”了声,挑起眉梢,竟咧嘴笑着伸出右手,食指探到他唇边。

施黛:“这里有个现成的,你吃不吃?”

施云声:……?

他被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

视线落在她白皙的手掌。

昨天夜里,就是这只手抱着他一遍遍抚摸,他意识朦胧,还蹭了蹭。

耳后涌起滚烫红晕,狼族的暴虐之气冲撞四肢百骸,让他想要撕碎什么东西,譬如血肉或皮肤——

于是施云声凶巴巴又吃了口糖葫芦,口腔被山楂填满,脸颊鼓成圆圆小球。

狗都不吃,正好他吃!

嘿嘿。

施黛得寸进尺,轻轻捏了捏他脸颊:“难吃你就多吃点。”

指尖轻软,昨夜的记忆愈发清晰。

施云声触电般避开,啃咬糖葫芦的力道愈发用力,咯嘣咯嘣,耳尖通红。

坏女人。

她、她欺负人!

第8章

吃完糖葫芦,施云声板着张脸,跟随施黛去了镇厄司。

连续两日发生凶案,今晚很大概率,傀儡师会再动手杀人。

昨夜的昌乐坊大乱可谓轰动全长安,孟轲有一百个不放心,临行前对姐弟二人千叮咛万嘱咐。

施黛袖口中鼓鼓囊囊塞了不少符,连带那张所向披靡的可循环神符也在其中,挺直腰板一笑:“娘亲放心,我会保护好弟弟。”

符箓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爹来】。

“不是我想跟着你,我也不需要你的保护。”

走在前往镇厄司的路上,嘴里残留着糖葫芦的甜意,当施云声开口,冷硬的语气软化几分:“只是因为吃了你的东西,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勉强护你一天。”

施黛:“哦——”

施黛笑盈盈俯身,看向自家说话向来磕巴的弟弟:“你以前从不说俗语的。老实交代,最近是不是在一个人偷偷练习?”

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施云声脊背微僵,别过头去。

然后听见身旁那人笑了笑,若有所思:“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很好,今后我每天给你一块点心,劳烦弟弟日日护着我啦。”

逻辑漏洞被她完美拿捏,施云声再度哑口无言。

什么日日保护她……他才不是这种意思。

欺负小孩,坏女人!

还没入镇厄司,就见阎清欢坐在司门旁的小摊上吃馄饨,江白砚倚靠在墙边,手中拿着张羊皮纸卷。

阎清欢当了十几年江南阔少,骨子里带着富养出的金贵,青衣委地,如风拂玉树。

因而当他吃下小馄饨,满目震撼说出那句“实乃珍馐”时,得来了几名路人神情古怪的注视。

与之相比,江白砚安静得多。

他今日着了件素净白衣,长剑别在腰间,兀自出神时,眼底似落着霜白清寒的雪。

只一瞬,江白砚抬起眼,对上施黛视线。

“江公子、阎公子。”

施黛嗅了嗅空气里弥散的浓香:“我记得这家馄饨味道不错。”

“我未用早膳,来镇厄司时遇上江兄,他便在这儿陪我。”

阎清欢吃得心满意足:“长安不愧是大昭之都,连馄饨都如此别具风味。”

馄饨还能有多特别。

施黛好奇:“莫非江南的馄饨,与长安不同?”

“大不相同。”

阎清欢:“我家做馄饨,里面包的是大虾、鲍鱼和花胶,极清淡,吃多了腻味得很。”

施黛:……

有没有可能,当某种馄饨的原材料与普通馄饨的重合度为零,那它就压根不是馄饨。

这连饺子都不算,高低得是个佛跳墙。

施黛轻揉眉心,看向另一边:“江公子手中是何物?”

江白砚:“长安阵图。”

他手里的羊皮纸不大,被轻轻一摊,展现在施黛眼前。

图上是长安城的缩略地图,坊市被描绘其中,灵气暗涌。

“傀儡师操控妖鬼,近日人心惶惶。”

江白砚道:“白副指挥使于全城设下大阵,若某地妖气大作,阵图能予以提示。”

长安城面积广阔,居有百万人口,在整个城中布置阵法,可想白副指挥使的实力之深。

施黛听说过这种监察妖气的阵法,也知道此术并不常用。

一来耗费精力,二来收益不大。

阵法只能检测到极为强烈的妖气震动,要么是千百年修为的凶悍妖鬼,要么是百鬼夜行般的群魔乱舞。

这两种情况都非常稀少,世间常见的小妖小祟,则无法被大阵察觉。

恰好,当下这桩案子完美符合条件。

傀儡师聚集群妖,虽然能震慑百姓,但也容易暴露行踪,只要凝集的妖气出现,大阵就能指示出案发地点。

“白副指挥使,好厉害。”

施黛由衷感慨:“昨天夜里,也是她来超度亡魂的。”

“听说她来自文渊书院,是百年难遇的阵法天才。”

阎清欢吃完小馄饨,饶有兴致接过话茬:“文渊书院曾给过她难以拒绝的筹码,想让她留在书院教习,她毫不犹豫一口回绝,来了镇厄司斩妖除魔。”

他掏出一块金丝纹鲛绡帕,轻擦嘴角:

“不过闲来无事时,白副指挥使还是会去文渊书院,无偿教授阵法。”

文渊书院有书圣坐镇,是当朝儒生云集之地,也教些道法。

这里的“儒生”并非满口之乎者也的入仕书生,而是将儒与道相融,擅长画符列阵的术士。

听说儒生有言出法随的能力,打个比方,如果要使用水法,只需说一声“豁开青冥颠,泻出万丈泉(1)”或“飞流直下三千尺(2)”这类诗词就行。

“镇厄司中奇人众多,能坐上副指挥使位子的,都是大能中的大能。”

阎清欢说到兴头上,继续道:“副指挥使里,还有极为神秘的缝尸匠、妙手回春的神医、驯养百蛊的苗疆蛊师……白轻曾与那位蛊师交战过,打得风云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