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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碰我同桌(6)

怎么就不战而退了呢?!

江序越想越不对劲,正准备抬头发出无比智慧的一句质询。

陆濯就按着毛巾一把把他脑袋摁了下去,然后表情依旧维持没有表情,语气也依旧维持没有语气:“你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儿,他们怕把你磕了碰了赔不起。”

“。”

这个倒是很有道理。

江序很快被说服,顿时觉得自己刚才做出的这个决定简直英明无比。

不然以那沓钱的厚度,怎么着也得够陆濯辛辛苦苦卖大半年牛奶了。

江序想着,忍不住得意地勾起了点儿唇角。

陆濯不知道他整个人都被淋成一只落水小狗了,还在得意什么,只能一边撸着小狗毛,一边冷淡问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问得没什么感激语气。

江序倒也不太介意:“嗷,没什么,就是走到一半,那个蹬三轮的大叔看见有人欺负你,我就跑来帮你了。”

“那大叔呢?”

“我让他继续上去了。”

“那行李呢?”

“我让大叔带着走了。”

“那你呢?”

“我让……”

“嗯?”

江序抬头:“什么叫那我呢?”

陆濯垂下眼皮,漠然陈述:“方圆一里之内,只剩这一辆小三轮,方圆一里之外,应该都不会过来。今天暴雨,全城堵车,网约车也不会在晚高峰接这个地段的单,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江序:“……”

他似乎不能怎么办。

只能看着陆濯,不自觉地眨巴了两下眼。

琥珀色的眼眸在橘黄色的煤油灯光下显得格外干净明亮,鼻头也尖翘,是一副聪明相,但因为睫毛是又长又卷的忽闪忽闪,浸满了雨水后,湿润地一眨一眨,就平添了几分清澈的不太聪明的可爱。

猝不及防就被可爱了两下的陆濯:“……”

竟然毫不意外。

这么多年了,某人怎么还是只长个子不长心眼。

陆濯垂下手,转过身:“跟我来。”

“啊?”

江序愣在原地,没太反应过来。

陆濯举着伞,侧眸:“你很想感冒?”

“不是,我……”

“还是说你觉得跟一个背地里烟酒都来的海王Gay单独相处会有危险。”

“???”

这怎么还带翻旧账的呢?!

“不是!我都说了……”

“不是这个意思的话就跟我来。而且你放心,我不抽烟不喝酒也没有任何暴力倾向,更不是海王,所以你的人身安全暂时还能得到保障。”

说完,陆濯就撑着伞,转身走向了店内。

他说得平静淡漠又毫无情绪,就好像如果江序真的没有跟上去的话,那就是确实觉得他会图谋不轨,并且他也不会因此而感到任何意外。

向来最吃道德绑架这一套的江序:“……”

草。

原来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江序总不能用实际行动再次给陆濯本就不富裕的人缘关系雪上加霜,只能硬着头皮,勾着书包带子,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等到一路跟着陆濯走到了杂货店里面,才发现原来那些装满零食日用的货架之后竟然还摆着一张单人行军床,一个很大的灶台,以及一架看上去有了些年头的老式木梯。

木梯这一头撑着地,另一头搭在天花板上的一个方洞边,顺着木梯爬上去则是一间低矮狭小的阁楼。

阁楼只在临街的方向开了半扇窗,窗前搭了张书桌,摆满书本卷子,靠墙的方位则放着一方床垫。

床单陈旧泛白,墙皮也潮湿起壳。

整个屋子却收拾得异常干净整洁。

即使是在常年阴湿多雨的南雾,也并没有木质老屋里那种惯有的返潮霉味,只有一种老式洗衣粉的干燥的清香,是小时候经常能从奶奶那里闻到的味道。

原本应该脱落斑驳的墙皮也被一张张奖状糊满,不难看出房间主人从小的品学兼优和生活窘迫。

江序从来没住过这种房子。

他小时候因为爱看童话,姥爷也给他弄过一个阁楼,但是是铺着地暖,放着帐篷,挂满星空顶,从窗户看去还能远远看见埃菲尔铁塔的那种阁楼。

而不是这种一打直身体就会担心磕碰到额头的半层老屋。

再想到之前从蹬三轮的大叔里听到的关于陆濯的身世,江序攥了下书包带子,有点不自在地问道:“那个,你一个人住?”

“没。”陆濯似乎对自己的居住环境毫不在意,只是随手打开了角落里的老旧衣柜,“和我爷爷一起,他睡下面那间房,这两天有事不在。”

说完,就拿出一件看上去浆洗得格外干净的黑色T恤,转身递给江序:“旁边是卫生间,电热器里有烧好的热水,打开就能用,你洗个头洗个澡,换身衣服,免得感冒。”

他说得自然随意。

江序却有些别扭:“你的衣服我能穿吗?”

“我初中时候的。”

“嗯?”

“所以你穿着应该正好。”

“……”

不是,虽然陆濯比他高,但给他堂堂一个准高三生穿初中生的衣服,是想侮辱谁?!

江序当即抬头:“陆濯!你……”

“我初三时候就一米八了,敢问阁下当今海拔。”陆濯低着眼睑,居高临下。

江序仰着脑袋:“……”

一米七八。

啪!

江序面无表情地接过衣服,走进浴室,并一把重重反锁上了房门。

长得高就了不起啊!

那你这个一米八七的大男人,最后不还是得靠他这个一米七八的真男人把那些彪形大汉吓跑吗?!

这个陆濯狗嘴里怎么就吐不出一句象牙!

江序愤愤不平地拧开花洒龙头。

亏他今天还千里迢迢地从山上淋着雨跑下来帮他,真是个没良心的负心汉!

好在他做这些事本来也不是为了要图陆濯多感激他,只是想尽力弥补一下自己之前说错的话,做错的事,顺便再伸张一下正义,勉强给苏幕一个交代而已。

不然还不得被陆濯给活活气死。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刚才震慑跑那群花臂大汉的英勇身姿确实还挺帅。

想当年润发彦祖应当也不过如此。

只要假以时日,给他发展发展,他必能号令山上山下黑白两道,一统棚户区的江山也指日可待!

想着,江序刚才的愤懑之情顿时荡然无存,一边洗着澡,一边嘚瑟地哼起了乱世巨星。

洗完出来一看,正好苏幕打来电话。

他顺手接起,故意拖长调子地“喂”了一声:“苏爱民同志,请问大晚上的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就是关心一下我那发消息发到一半就‘正在输入中‘了一万年的哥哥到底死没死!!!”

苏幕那边因为江序发消息半天不回,打电话又不接,已经脑补出了一万种江序跌落山崖或者被半路抢劫的悲惨故事。

结果江序这头却只是悠哉悠哉地窝进了书桌前的一把老式转椅里,说:“盼你哥点儿好,你哥刚可是去做了件了不得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