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玉子金童(8)+番外

“姓名,你的名字。”

“俺不姓名,俺姓丁,俺叫丁三哩。”

“……”

“年龄……”书记官记录了一半抬眼扫了他一下,“十六?”

“俺十九了!”按照骨龄,确切的说是十九点三岁。

周奕绷着脸表示着他的不悦。其郁闷程度直逼被人无故加了年纪的女士的惨痛心情。

听他说自己十九,杨校尉和书记官都微微一愣,仔细看了看了他。

面目黝黑大致还算清秀,识别不太清楚,但身量骗不了人。

听说有些偏远山区人家喜欢把自己孩子的年纪说大,按照他们习俗说,这样好养活。

书记官又看了看他,下笔写“十七”。

“籍贯,呃,就是问你老家在哪。”

“平头山,西坡,丁家村。”

——当然是假的,但它的微妙之处就在于具体、准确,却毫无意义。

“就写建州盘岭县吧。”

盘岭县县内多山,杨校尉心下叹气,一上午登记就没遇到这么费事的。

这样愚笨的人怎么能调来这个人人眼红的地方?

他抬眼看了看天,自己还有一堆事要做,这边得加快速度。

他没有再问话,示意书记官给丁三一纸任命令,还有步兵标记的铁牌,告诉他去步兵六队报到,尽快把他打发走。

步兵是军队的主要战斗兵种,人多且杂,隐藏在几千人里是个好选择。

周奕心里却十二分不愿意。

原以为凭着他这单薄的身形,怎么也不会被发配到这种正规军里,结果……

早在他匆匆踩点的时候就发现医官最清闲,对调养他自己也最便利;马夫也不忙而且最不起眼,是个好选择——但听说马夫都是由被贬军官担当的,估计希望不大。

步兵、骑兵都不好,规矩严格,辛苦太累。

而且事实证明——他的猜想都没错!

更糟糕的是——没有人比他更显眼了。

早上出操的时候,全体出席赤膊上阵。

放眼望去就数他矮,数他单薄,身上的皮肤…无论质量或色泽…一点儿也不像步兵常年累月晒出来的粗糙麦色。

最不明显的反而是头发,因为他也学大家在脑顶绑头巾,大致上看倒也没什么异常。

对打的时候最难挨。

他一面东躲西藏的避免自己挨打,还要避免别人的碰触,一面又要忍受来自四面八方无数的视奸。

——自军奴营区走过一遭,他再也不会认为这里的男人是能管理好自己下半身的理性动物。简直是在挑战他的神经极限。

周奕逼自己不去理会那些人。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周围的环境摸个透彻,然后一一应对。

一个月的工夫弹指一挥间。

……

某日下午皇城松露苑

“一切正常?”

罗耀阳手中的笔突然停在半空中,眼睛从面前的文案移开,转到下面的武将身上。

“说说怎么个正常法。”

他这样一问,弄得杨澈反倒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当初是他们要求“不要让那个军奴跑了或者死了。”

他现在没死没跑,就应该算正常吧。

“除了最开始的几天经常撒泼打滚之外,他现在正常起居饮食,不合群,不说话,经常被人欺负。”

他安排下面的人日夜盯梢,详细报告给他,然后他再略微整理转述给他们听。

“你让手底下的人替你盯着?”殷乾问。

杨澈反问,“难道你还指望我一天到晚亲自看他?”

想他一个北大营的校尉,忙的事多着呢。军营里上万口人,哪个有事他不得过问?当然没闲心只盯住一个。

“你亲眼见过他?”殷乾又问。

“当然,”杨澈奇怪地看了殷乾一眼,“瘦瘦小小的,送来的时候是捆着,我不会弄错的。”

“继续盯着,不要松懈。”罗耀阳不顾杨澈的哀号,给他下了命令。

这事儿有点儿古怪,不过当前罗耀阳实在没有精力去管这个。

自打狩猎归来,父皇放在他身上的担子更重了,天公又不作美,涝灾旱灾走马灯似的,要赈灾放粮也要杀一儆百,接下来还有秋收征粮税务……

若不是今天殷乾无意提及,他还真把那只狡猾的家伙给忘到脑后了。

“爷,工部侍郎晁大人,户部郎中李大人到了。”殷兑走进来,躬身报告。

杨澈蹭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没事了,我去看看我堂弟。”

说完规规矩矩地站在地中央,单膝跪地,嘴里大声念:“下官告退。”

这是他与他们的默契,朝臣的关系,朦朦胧胧雾里看花是最好的尺度。

然后杨澈与那几位老臣擦肩而过。

第7章 一半是天使,一半是恶魔

“小三,小三——”王大力的大嗓门在几里外就能听见。

“什么事?”周奕和颜悦色地看着飞奔过来的人,他已经等他一上午了。

“我……我同乡要回去……回去探亲,你……你帮帮忙写封信给……给我家人。”大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真搞不懂,即使有信,他的家人也看不懂,到时还要请教别人,既然是同乡回去带口信不就好了。

不理解归不理解,周奕还是满口答应。“好,晚饭以后……”

王大力打断他,“那就来不及了……”

周奕也打断他,“你看我这边这么多事……”

他指指自己面前的帐本,“医馆的药还没搬过去,还有队长腿伤,我今天新磨的药,必须及时……”

“我来,我来搬,还有啥好说地?!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某人大包大揽,乐颠儿的上套了。

“那好,一共三车东西,午饭前会到南门。”周奕再一次打断他,狰狞本色露出来,连珠炮似的吩咐。

“一车给医馆,还有两车给伙房,通过味道你能分辨出来。伙房那有一筐水果,一份是我们自己的,一份已经高价卖给了二队,你要负责送过去。这是单据,找他们画押。这是医馆和伙房的手令。”

周奕边说边一件件递给他东西。

“如果别人也想要,就把我们自己的那份卖出去,不分大小一律二十文一个,回头我请大家吃酒。”

“还有,你搬完药草就留在医馆。带上几个兄弟,收拾个好床位给队长。顺便把后院老藤上晒着的药分类包起来,到时候就听小郭的指挥……”

“还有,队长明天早上不出操,点名册在这里,里面夹着他的假条,给文书帐送过去。”

关于出操,除了头三天,周奕再也没去过。

当然也没有被点到过名,使了点儿小手段,不值一提。

“还有……”

后知后觉上了贼船的某人才反应过来,大嗓门有些歇斯底里,“天哪,还有?”

“是的,还有,”周奕止不住笑地看着他,

“你要的家书,我昨天就写完送到你同乡的手里了,和你准备的那个包裹一起送去的,我放了一只拨浪鼓,送给你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