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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死了我登基(524)

百姓们也被管制起来,愿意离开城内往别处投亲的早已走了,不走的实乃无处可去的。每逢打仗,城外比城内更危险,没有点家底的人,轻易不敢离开城池。何况休说战乱,便是太平盛世,出门一趟,家中便往往被盗贼洗劫一空。传统的百姓,哪怕是洪水滔天,都未必肯丢下锅碗瓢盆,有的是人愿意与家当同生共死。不过家家户户还是在到处挖坑埋要紧的东西,做两手准备。

管家人亦是刨坑大军里的一员。管奶奶张着漏风的嘴,一行哭一行骂:“剁脑壳死的,砍脑壳死的!甚么狗屎的皇帝老儿!依我看就是个贼狗攮的养汉的淫妇!丧尽天良的王八羔子!不忠不孝的屄崽子!看老天哪日收了你!你明日就死!你明日不死后日死!”

管伯娘一面挖土,一面战战兢兢的劝道:“你骂她也听不见,何苦浪费口水。”

管奶奶往儿媳脸上啐了道:“你有什么好怕的?她果真不怕天打五雷轰,就来我跟前逞威风!怕她条卵!”

管大伯把攒下的金银深深埋进土里,又仔仔细细的盖上土。他家这些年赚了些银钱,故学着邻居家,把院子里盖上石板。如今挖了坑,把石板填回原处,倒也不显。管大伯上了年纪的人,做体力活很是吃力。好容易搬了几块石板,便累的坐在地上,落下泪来。万万没想到,侄女当皇帝的日子,比她当皇后的时候还难过。近支统共只有这么些人,竟能决绝至此。他们日日盼夜夜盼,都没盼来接他们进宫避祸的人,只得与寻常百姓一般挖坑埋东西。皇帝的至亲骨肉,连个护卫都没有。反倒是窦家的小崽子,前呼后拥的,带着窦宏朗先前的老婆,大摇大摆的跑进宫了。怎怨得老太太骂人?

管家上下越想越难受,可世间的理,要讲理的人才肯听。管平波狠的能剁了丈夫自己上位当皇帝,早有龃龉的娘家人又算个甚?当年在窦家做小老婆,就敢打断嫡亲堂哥的腿,如今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管大伯不是不想修复关系,可多少年了,他们根本靠近不了管平波。管大伯用袖子擦着泪,心里委屈的不行。

凡有大乱,少不得有人浑水摸鱼打砸抢烧。管家上下正挥汗如雨,突然撞进来几个青皮,二话不说的便抢起东西来。管奶奶气的跳起,甩着刚哭出来的鼻涕,破口大骂:“含鸟猢狲!胆敢抢起皇帝家来!”

为首的青皮脸上脖子上处处刀疤,看起来尤为可怖。环手抱着粗壮的胳膊,张狂的大笑:“充甚么皇亲国戚?不过仗着是圣上的同乡招摇撞骗,圣上不好同你们计较罢了。果真是圣上家人,岂有不封赏的?姓窦的且有那多亲王郡王,你家连个屁都没有,我信你是皇亲国戚?”说毕,扬手招呼随从,“孩儿们,给我上!”

此言甚是扎心,管家上下被噎的提不上气来,一面暗恨管平波无情无义,一面又巴望着她赶紧来解救本家!奈何远水解不了近渴,休说管平波恨不得当他们不存在,便是心里记挂,当下也不能飞来替他们打流氓。男人们只得扛着柴刀锄头护卫着财产,女人们也伸出指甲挠人,院子里乒铃乓啷打的好不热闹。管刚和管钊日日做活的力气虽大,打架却是远逊于青皮打手们。三两下变被打的满头满脸的血。青皮们到底有所顾忌,没敢下死手,只抄起棒子乱锤,把管家男丁们打的呜哇乱叫。打了小半个时辰,才把人都制服了。

三五个壮硕的青皮看着人,其余的腾出手来,把管家没藏好的物事抢了个干干净净。管奶奶尖着嗓子大骂,谁又理她来?人人都知道她家卖臭豆腐赚了钱,趁着城中混乱,青皮闲汉们好似闻着了屎味的苍蝇,争先恐后的来扫荡。几日功夫,生生被抢了七八回。管大伯最先埋在地里的装满了银钱的陶罐到底没留下,心痛的在院里嚎啕大哭。

对百姓而言,没有什么比战乱更为残酷。不独管家,布日古德未至,城中人丁不旺的家家遭灾户户受难。管家顶着个皇帝,青皮们至少没敢弄出人命来。寻常百姓无依无靠,当家的被打死,女眷们被蹂躏,比比皆是。方坚接到下头报来的消息时,当真是惊的冷汗直冒,他主管行政,眼皮底下出这么大事,自是他的过失。心中暗骂原先应天城里的衙门全是废物,不敢去骚扰正在练兵的管平波,火速调集人手,满城维持治安。流氓没打完,城中忽然警报大作!紧接着各城门迅速关闭。

方坚心中一凛,来了!

第312章 战前7月25日第一更

第109章 战前

梁绥定元年(炎正元五年), 三月二十四日,布日古德与贺赖乌孤联军进入吴郡,莫日根率领的骑兵因实力差距过大, 稍稍接触探底后, 果断撤回。吴郡北部历经战乱,极少数的幸存者躲入了山林, 再不敢路面。放眼望去, 千里无人烟, 说不尽的荒凉。贺赖乌孤的军奴里不少来自吴郡北部, 马蹄再次踏过家乡, 心中已是痛到麻木。旧年风貌,不能想、不敢想、不愿再想,只剩“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的凄凉绝望。

吴郡地处江淮平原,水路密布。军奴们需要不停的准备过河,正给了张和顺机会。他带领水军埋伏在各个水路要道上数次截杀,生生拖住了布日古德的步伐, 让莫日根的骑兵顺利回到大本营。但联军足足十几万的兵力, 光凭张和顺难以撼动。战争终究需要消耗敌人足够多的有生力量才能取胜, 单纯的小规模冲突, 很难真正打退敌人。因此,布日古德顽强的突破水路防线,直扑应天!

不论是楚朝还是梁朝, 于应天而言皆是外来的匪类。本地文风兴盛,造就了坚如磐石的宗法。乡贤遍地、宗族势力犬牙交错,大敌当前各怀鬼胎,无法统筹,反倒自相残杀,分崩离析。梁朝接手时间太短,暂来不及与各里长族老建立联系。在林望舒等人的消极抵抗下,百姓备战能力远远不如当年的飞水县城。休说似飞水县那般全境有序撤离,光是维持治安便用尽了心力。发战争财的人什么时候都有,在急促的警报下,弱势的鳏寡孤独再次被疯狂洗劫。城墙内外皆战场,哭喊惨叫连成一片。

布日古德一气冲到了距离应天八十里外,命全军原地扎营修整。待扎好了主帐,布日古德带着副将力微、碎奚,以及贺赖乌孤并其副将涉归入帐,摊开新近画出来的舆图,讨论起了战事。

只见布日古德指着舆图道:“正中是应天城,城外有江北、江南大营。江北大营便是虎贲军所在,亦是我们此番攻打的主力。只要把江北大营拿下,余者不过是乌合之众。但,如若江北大营伫立,便是把应天城打下来,亦是危机四伏。汉人的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细细想来,很有道理。我们如今看着浩浩荡荡,实则精锐不到四万。虎贲军占据地利优势,我们想一网打尽是极难的,且求犄角之势为要。”

贺赖乌孤道:“上回我攻打应天,他们弄出来的地雷干扰甚大。次后我使人偷挖出几个送往京中,殿下可用此物训兵了不曾?”

布日古德嘴角微勾:“虎贲军确实能工巧匠颇多,那地雷最精妙之处在于簧片打火。舅舅送来样品后,父皇即刻让姜老德等人仿造,造价低廉,动静不小,但杀伤力却不足,尽是唬人的玩意。我在京中练兵时常用此物,现手下将兵已习惯那爆炸声。至于些许碎片,于军中好汉而言,轻伤都不算,不足为惧。倒是前次你说的那壕沟,乃我骑兵之大敌。我已派出探马去查看战场,只怕就要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帐外响起亲兵的声音:“殿下,勒钦求见。”

勒钦便是探马的首脑,乃布日古德麾下得意之人。布日古德忙命他进来,开门见山的道:“如何?与前几日相比,变化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