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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总想弄死我(83)

也就许明飞,带着少年意气,想问什么便能毫无顾忌地问出口。

楚岫沉默了一下,就在众人都觉得他不会回答时,轻轻开了口:“为了报仇。”

“……!!”许明飞惊了一下,“……报,报仇?!”

虽说江湖中人报恩寻仇都太正常不过,可放在仇不平身上,却总有些违和感。也许是他太年轻了些,年轻到本该还没来得及经历任何风霜,本该与“报仇”二字无缘的。又或许,是他的语气太平淡了些,与大部分歇斯底里的寻仇者太不一样,却无端有种……酝酿着暴风雨的感觉。

这回楚岫转了头,嘴角竟然还扯出了一点笑:“嗯,杀母之仇。”

说完这惊悚的话,这点笑影便又如结了冰一般,瞬间消隐无踪了。他面无表情地转回去,又专注地赶路了。

许明飞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劲爆的消息,青木堡的一人悄悄扯了扯他的衣服,让他别再多话了。因为那人在微弱的月色下看到青年的手紧紧地攥着马缰,用力到骨节都分明无比。

观澜江畔有两大毒瘤,一个是魔教,一个是九溪。在这两个地方,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这仇不平带着一群人来九溪,又是为母报仇……许明飞稍一脑补,便脑补出了无数故事,义愤填膺:“仇大哥,我喊你一声大哥,你救了我一命,若是有什么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差遣!”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哪怕我不那么济事,我家好歹在这观澜江畔有几分薄面,可以做不少事的。你放心,我爹和我娘都是嫉恶如仇之人,哪怕没有你救我的事,只要是对付歹徒,他们一定乐意帮忙的!”

承诺一出口,两个属下急得连连暗扯他的衣服。这小少爷,江湖人一诺重于天,是可以随便许的吗?青木堡盘根错节这么些年,什么势力都有牵扯,做什么决定不需要再三考虑?看这仇不平身手这么厉害,寻仇的对象也不会是普通人,现在堡内是多事之秋,真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许明飞不满地挣了几下,大丈夫义字当头,若干什么都犹犹豫豫,岂不成了缩头乌龟?

仇不平身侧高大的黑衣男子侧过脸,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们一眼。两个青木堡的属下若无其事地放了手,许明飞不避不让,直直地回视端木鸣鸿,表示自己说到做到。

虽然傻了点,骨子有些东西倒与楚岫如出一辙。端木如是想。

“……是么?那我先行谢过了。”楚岫的声音低得如同叹息,然后恢复了正常,“我们到了,今日便在这儿歇息,天明了你们也好寻同伴。”

曲曲折折地绕了一些路,眼前豁然开朗。纵横交错的水网上点缀着密如繁星的点点渔火,当然,这里是不可能有老老实实的打渔人的,可到底在黑夜中给人一种温暖的错觉。临水有一片小镇,乍看与最普通的繁华小镇并无二致,大晚上依然人来人往,虽然有些看上去凶悍了些,却也不乏普通人的模样。

楚岫所指的,是水边的一家小楼,三层,挂着一串串红彤彤的灯笼,“风波楼”三个字在夜风中微微地飘摇。

一楼的大堂上坐了不少人,三五个一桌,酒菜俱全,推杯换盏间并无任何可疑之处。一个一看便很灵光的伙计一溜烟地迎了上来:“各位客官,里面请——请问是用餐呀,还是住店呀?”

“住店!”许明飞刚蹦出两个字,忽听里头传来清脆的一声锣响,整个大厅上闹闹嚷嚷的声音倏然一静,“住店”二字显得突兀极了。方莹和青木堡的其他二人都吓了一跳,手条件反射地按倒了腰侧:“怎么了?”

一声长长的叹息传了出来,幽幽地在众人耳边打了个转,然后猛然带上了哭腔,像极了女鬼夜哭的情形。虽然满堂坐着都是人,可第一次离家出走的小姑娘方莹已经鸡皮疙瘩全起来了,总觉得里里外外都带上了几分阴森森的鬼气:“到到到底怎么回事?”

店伙计看看如临大敌的几人,忽然一咧嘴,露出了两排白森森的牙:“诸位……”

“啊!”小姑娘的心理承受能力终于达到极限,吓得躲到了许明飞身后。没办法,楚岫他们一脸莫名地看着她,难道他们其实听不到这怪声?方莹要被自己的脑补吓哭了。

许明飞倒是挺仗义,拖着半边瘫的身体护住方莹,看向楚岫等人时带上了敌意:“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两名属下也觉得不对头,警觉地护到了许明飞身侧。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楚岫等人要真不怀好意,为什么还要特地救下他们呢?难道是看上了他们的身份?可那样的话,不该花言巧语哄着他们么?这一出装神弄鬼又是怎么回事?

正在这些人头脑中闪过种种阴谋论时,里头的“女鬼”已幽幽噎噎地哭了一阵,这时猛地吊起了嗓门“咿~~~~~”地一声又是吓了几人一条。数种乐器声忽然同时响起,一个浓妆艳抹穿着戏服的女子从一道幕布后头转出,在大堂内侧的一个小台子上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许明飞&方莹&青木堡属下:“……”什么情况?

门边的一桌有人嗤笑了一声:“头一次来?少见多怪!”

店伙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诸位受惊了,这是弊店的一点特色,养了个小小的戏班子,每晚都会唱台戏给来店里的客官们助个兴。今儿个的开场……可能独特一些哈哈,见谅,见谅!”

“这小娘子哭得挺带感的呀,这出戏叫什么来着?”门边的客人又兴致勃勃地问。

“《铡美案》,大爷喜欢听就好。”伙计笑容可掬,又转过来笑眯眯地问,“客官住店是吧?几间?普通的还是上房?”

“……”许明飞看看毫不掩饰自己嫌弃意味的楚岫,再看看店内全都兴致勃勃看戏的诸人,觉得……这九溪实在挺奇葩的。

闹了一场乌龙,这回许明飞再不大惊小怪了,干脆利落地要了房,灰溜溜地上了楼。吃食是直接送到房内的,许明飞一面狼吞虎咽,一面听着耳畔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唱戏声,这会儿台上已变成正气凛然的包龙图了,正大声痛斥并罗列着陈世美的种种罪状……若他们进门听到的是这里,该不会大惊小怪了。

真是奇怪的地方,大约是娱乐实在太少了,改得这么乱七八糟的《铡美案》还有那么多人捧场。许明飞摇摇头,管他呢,提高警惕歇上一宿,明日便想法子联络师叔。不知为何,虽然之后一切正常,他心里却敏锐地升起了一点不安。

老远之外的青木堡。

傅红梅皱着眉翻着手边的东西:一只破破烂烂的风筝,一支歪歪扭扭的簪子,一件干干净净的半旧男式长袍……而今天新送到的,是一把小孩子玩的木头刀,刀的样式比较奇特,窄窄的柄,最前头的刀刃部分夸张地拉得老宽,不知是特地这么做的,还是匠人手艺不行。

不是什么奇特的东西,甚至有点鸡零狗碎的意味,只是送到青木堡的方式比较奇特。连着几天了,要么是最外门的弟子守夜时打了个盹,身侧就被钉了一只风筝;要么是大门刚一开,一个脏兮兮的农家下娃娃便拿着一只小孩的鞋说有人给了铜板让送过来;这些天他们在附近加强了巡逻,每个可疑的人都逃不出他们的眼线,结果,刚刚到城里的商队里出来一人,颠儿颠儿地拿着木头刀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