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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有喜(117)+番外

唯有公主颦然走到那排扇面前,用玉葱般的手指自那一张张紧绷的脸皮上抚过,仿佛爱抚着最上等的绫罗,口中喃喃念着:“十四、五岁的小丫头,面容最为水灵光嫩,实在是世上求也求不回的珍宝。只可惜再过上几年,再嫩的皮肤,也会变老变皱。所以,我将她们最好的年纪全收藏在这里,便是对她们最大的怜惜。”她的手指触到最后一个空扇架上,又幽幽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你们来得太早,不然萱儿的位置应该在这里,她的脸必定是其中最美的一个。”

一声重重的耳光打断了她的话,老侯爷颤抖的手停在空中,双眸赤红地盯着她吼道:“你!你这个毒妇!都怪我纵容你太久,竟害了这么多人!”

公主捂着脸笑了起来,那笑声却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凄楚,她抬起头,目光凄厉地瞪着老侯爷,叫道:“是吗?我是毒妇!那你是什么?痴心汉吗?是谁把我变成今天这幅模样!”

她说得面容不断扭曲,泪水终于崩然而落,她哭得声嘶力竭,弓腰捂住自己的肚子,声音愈发凄然道:“我十六岁对你一见倾心,不顾一切地嫁给了你。可你呢,你对我做了什么?这些年你可曾多看过我一眼!你说要纳妾我便让你纳;除了新婚之夜,你连我的房门也不进,我也硬忍了下来。可你为何还要带回那个身份不明的贱人,甚至纵容那个贱婢害死我们的孩子!就为了给那个贱人的孩子一个名分?”

一听见这话,萧渡猛地抬头,面前好似染了血红,他将怀里的萧芷萱交到元夕手上,走到老侯爷面前颤声道:“她说得孩子是不是我,我的亲生母亲呢,她去了哪里?”

“她死了!”公主高声喊道,她望见萧渡的脸色陡然变得痛苦,眸中又染上了得意之色,声音愈发尖利道:“那个贱人生下你后就死了!这是她的报应,是她那个贱婢害我再也不能有孩子的报应。不然我怎么可能同意将你养在我名下。你不知道这些年来,我对着一个野种做戏有多痛苦,每次在你面前扮慈母我都恶心的想吐,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我每天都恨不得你去死!”

“住口!”老侯爷挥手又是一巴掌,公主被打得身子摇晃几步,她望着老侯爷一脸的嫌恶与愤怒,终于捂嘴呕出一口血来。她抹了抹嘴边的血迹,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抬眼凄凄道:“萧郎,从初见到今日,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我对你倾心至此,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为何你能狠得下心如此对我!到了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句实话,你心里一直记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老侯爷的身子颤了颤,苦苦维持的冷硬表情终于生出丝裂痕,然后便是无限的悲戚与痛楚,他摇晃着向后退了一步,又紧紧阖上双目道:“好!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从初见至今,我的心里确实只有一个人,她就是你那曾经的侍婢,倩月!”

公主猛地抬头,脸上突然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好似刚才所有的一切,都不及这一刻的打击来得深来得重。她脚步不稳,猛地栽倒在地上,发髻完全散乱下来,满头珠翠乒乓落了一地,可她只是目光涣散地摇着头不停叫道:“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老侯爷蹲下身子,掰起她的下巴逼她与他对视,目光中蕴着报复的快感,冷冷道:“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你当年到底做了一件多么可笑的事!”

第85章 056

那年初见

那一年,瑞贞公主刚刚及笄,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如同最为娇艳的花朵,被千恩万宠着肆意盛放。那时最常陪在她身边得,便是一名叫做花倩月的侍婢。

花倩月自十岁起入宫,无论是年纪还是样貌都与公主十分相仿,因此最得公主的喜爱,无论是读书游玩都爱将她带在身旁,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久而久之连步履姿态都有了几分相似。

但是只有很少人知道,这一仆一主之间,藏着一个只有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初元三十二年,彼时还是七皇子的云帝赵越依靠外戚夏氏及边关铁刃萧家军的支持,逼得太子赵启被废,后又将废太子囚禁在景元宫内。

谁知就在旧帝驾崩,新皇继位之时,禁卫统领高远竟纠结太子旧部,冒死冲入景元宫将太子救出,意图与宫外势力汇合谋·反。幸而云帝早有预料,提前令萧云敬帅萧家军精锐在宫道伏击,将这一场八大不小的叛乱很快平息下来。那一日,太子余党几乎被尽数斩杀,无数的血肉染红了乾清门前的白玉石阶,而太子赵启则被逼自缢与景阳宫内。然而主谋高远却趁乱溜进深宫,劫走瑞贞公主作为人质,以图后谋。

只可惜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所擒住得并不是真正瑞贞公主,而是阴差阳错地抓来了公主的贴身侍女花倩月。

暮色初降时,一条僻静的小径上,响起了疾驰的马蹄声。一人黑袍染血,正紧握缰绳策马狂奔,而在他怀中却还抱着一个娇娇弱弱的宫装女子。此人正是拼命从宫中逃出的禁卫统领高远。

花倩月被高远紧紧钳在怀中颠簸了一路,只觉得头脑晕沉,腹中不断翻腾,却又不敢真得呕出。到这一刻,她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明明只是像往常一样,扮作公主的样子呆在内宫,等着公主玩够了回来。谁知突然冲进一个凶神恶煞的武夫,一刀斩杀了外面的太监宫女,又将她绑住掳了出来。

马蹄不停,草木飞驰,如火的残阳慢慢染红了天际,像极了鲜血溅满宫殿时的场景。头顶不断有灼热的气息扑来,可连这呼吸中都是带了血腥味的,粗粝的绳索几乎要将手腕磨出血来。

如果发现自己并不是真公主,眼前这人会拿自己怎么样,花倩月不敢去想,只颤抖着闭上了眼睛,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原来人在极度恐惧之时,竟连哭都哭不出来。

突然,身下的马匹发出一声长啾,硬生生被刹住步子。花倩月还来不及去想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一个清润的声音破空传来,“高统领为何走得如此焦急,叫小弟追得实在辛苦啊!”

花倩月的心猛地跳了跳,然后听见头顶那人咬牙切齿道:“萧云敬,你脚程倒是不慢。”

那人轻声笑了起来,如夏日里的凛冽清泉,滴滴打在花倩月心上,她突然想知道,这样的人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于是她鼓起十足的勇气,自那人臂间偷偷往外看了一眼。

长久的颠簸令她眼前还有些模糊,只见一片混沌之中,有人白衣银袍,执枪立于马上,最后一抹金光映在他发冠之上,如同天神般劈天蔽日地朝她伸出手来,连那白袍上的斑斑血迹,都无法污损他分毫。

花倩月痴痴望着眼前这幕,心头仿佛突然空了一块,自他之后,再无人能填满。

她眼看那人将银枪横于马上,又把玩着缰绳朗声道:“高统领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何必再多添个累赘,只要你将怀中那人给我,我自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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