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几千年的天下,分了又和,合了又分,历史注定是要在不断的纷争中成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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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棠此刻正穿着便服坐在元贤王的府上,自她登基之后,元椿就将府邸从开封搬到了建康。
当然这整个屋子里只有她一人坐着,没有其他人。
她一进来就听到主事的说,“王爷说他卸甲归田了。”
侯棠才不管这么多,直接打开门走了进来,她对那主事的说,“他若不见朕,朕就一直坐着这里。”说完对着那间屋子指了指,然后就走了进去一直坐到现在。
此时夜深露重,那外边隐约有着寒蝉的鸣泣,刺得人的耳膜一阵一阵的只剩下嗡嗡之声。侯棠双手覆在双膝上端正的坐着,也没有去时不时的看门,倒是一副泰然自得的样子。
突然间那房门被轻轻推开,又一声短促的木质的声响,侯棠循声望去看到一个穿着十分朴素的女子,但是侯棠知道她的身份一点都不朴素,她是元贤王最最得宠的第三房小妾平澜。
本该是金箔银丝的女子,但是却意外的低眉顺目,安静而自然。
她小步走到侯棠面前,跪了下来,“皇上深夜造访,实在是另小舍蓬荜生辉。”
侯棠细细的打量着她,见她一副典型的江南水乡的女子面容,细水长流,恬静而舒雅。眉目没有任何突出的地方,整张脸柔和而素雅。
她伸手一挥让她起身,“起来吧,朕深夜出来,不用行此大礼惊动别人。”
随后平澜便撩起裙子站了起来,但是身体一直稳稳的低着,以显示对侯棠的敬意。
侯棠伸手取过桌上的茶杯,看了看里面碧螺春的叶子,笑着说道,“这一壶好茶想必是夫人你泡的吧?”
平澜低着眉目,不置一词的点了点头。
侯棠拿着茶杯轻轻的在上面闻了闻,微微点了点头,“确实是好手艺,怪不得他那么宠你。”
说完这话,她自己觉得怎么这口气那么酸,天地良心,她是真的一点都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元椿没有正室,在平澜之前只有两房妾室,在她之后就再也没有纳过妾了,所以世人都道是元贤王喜欢这个小妾喜欢的紧。
所以侯棠对这个平澜可是充满了好奇,特别是在这个她想给元椿立妃的节骨眼上。
她刚准备喝口茶润润口,却又被那茶水的温度给烫到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平澜看到皇上皱着眉看着自己泡的茶,不由得心中一荡,像是有巨石压着。
不过片刻之后,侯棠的眉缓缓舒展开来,她看着水面上的热气吹了吹,说道,“元椿在哪里?”
平澜小喘了一口气,“皇上千万别生他的气,他现在在书房呆着就是不肯出来。”
侯棠则将茶杯一放,反正她已经知道元椿在哪里了,推着门就出去了,走之前还扭头对平澜道,“朕自己去就可以了。”
刚走了没几步,她又陡然觉得自己那话怎么越发的酸了,竟像是给侧室穿小鞋的正房
她侧头朝廊上看去,有什么东西覆上了她的脸颊。
淅淅沥沥,淅淅沥沥。
原来是雨,冬季的小雨,绵绵,绵绵亲吻散碎的肢体。
枯死的池边徐徐摆荡的残存的枯枝残叶着了她裙间颜色,朦朦雨雾落一肩飘渺白纱。
黑暗中再听,死寂死寂。
☆、第四十六章 交易
宫钟时不时的响了数下,从遥远的方向扩散而来,如那弥漫的芬芳一般,绕着人迟迟不肯离去。
建康在下雨,兴庆也在下,打在石阶上,脆脆的声响仿佛没了边际,只剩下细细密密的轻纱一般笼罩在大地上。
萧拓坐在那金玉大殿上,身侧是一只炭热的火盆,而他的面前,依旧是那副巨型地图摊在御案上,不过此刻他似乎并未将注意力放在那上面。
他一只手攀在龙塌的边缘上,手指蜷曲着一下下的敲着扶手的边沿,目光恻恻的看着下面跪着的人,那人正是完颜弘烈。
这寒月天已经寒了数月,却依旧不见春光。
他则微微前倾了身躯,稍稍侧过头,“见到她了?”
完颜弘烈点头,“是的,殿下。”
萧拓光是听到他这么说,心底的那一澜静水就似乎被一颗石子打入,暗藏汹涌了起来。四年来,每次听到她的消息,心潭就像暗藏的濮水,千层万层的水拍打着,永世不灭。
他眉峰一扬,“她,现在长什么样?”
完颜弘烈思索了一阵子,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似乎有着天生的傲气与笃定,仅仅是一个动作就能摄人魂魄让人无法动弹的气势,那脸,那眉,那唇,似乎都比之其他女子更加的精致几分,雍容华贵而不失仪态凤姿。
完颜弘烈斟酌了一会,声音竟是有些颤抖,“她,无法形容。”
萧拓的眼光一凌,竟是不由得笑了出来,“何意?”
完颜弘烈抬头看着萧拓,肃然的说道,“臣从未见过一个女子,有如此的威慑力。”
威慑力?这四年的帝王生涯,竟是将她磨砺成了这么个人儿了么。萧拓这心里是越听越痒,越听越想见到她。
萧拓隐隐含笑,“那她,比之朕,又如何?”
完颜弘烈身子一抖,萧拓又宽慰道,“你但说无妨。”
他这才颤巍巍的蹦出几个字,“比之皇上,分毫不差。”
分毫不差?萧拓心中又是一阵悸动,她越好,他竟然越高兴。
萧拓目光慢慢移上完颜弘烈的脸,手指在龙塌上来回摩挲着,“那她还说什么了?”
完颜弘烈的头越来越低了,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她还说,还说,要拿乌孙公主去换那八千奴隶。”
说完他死死的低着头,却没有听到上方传来预料中的帝皇的愤怒,而是出奇的安静,他抬头看去,那西夏皇正双手撑在御案上的地形图上静静的看着。
气氛越是安静,那窗外的雨声听得就越是清晰,绵长,绵长,寂寥,寂寥。
完颜弘烈远远望去,那平日里气焰十足的帝王,恍惚间觉得那此刻只剩一只躯壳,而里面空荡荡的,就像那空荡荡的心。
他比谁都了解这个他从小憧憬着的,也是他们西夏所有百姓都憧憬着的帝王,他的宏图,他的大志,他做梦都想踏破的那个国家。
他忽然心中不禁一动,便谏言道,“皇上,这么多年了,后宫一直空悬,乌孙公主倘若能继承后位,这是民心所向,也是最合情合理之举,万万不能……”他忽然住嘴了,只见萧拓举起一只手,意思很明显,让他闭嘴。
虽然不让他说,但是他依旧想说,哪朝哪代哪个皇帝登基那么多年还没有一个正统皇后的,这简直成何体统,但是比起这个还是自己的脑袋最重要。
萧拓忽然抬眸,又再度靠上背后的龙塌,“月归靡今年多大了?”
完颜弘烈心中一紧,萧拓不会是真的在考虑那大侯皇帝说的话吧?
他哑着声说道,“二十有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