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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金粉(出书版)(2)

那些士兵只道是看到一个身姿卓绝的女子,站于上方,一双灼灼烧着的眸子正看着他们。许久之后他们才知道,那个持着高洁风骨的女子正是大侯王朝的亡国公主。

宴容辞示意大军停止前进,自己则缓缓的走了上去,那确实是一个绝代的男子,不论从各方面。他的风华蛊惑了清河公主,也曾蛊惑了侯棠自己。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为何宴容辞娶得的皇姐清河而不是自己,因为若是她是他的妻,这江山也许他永远都得不到,所以他选择了才华姿色都属下筹的清河公主。

侯棠冷眼瞧他,冷哼一声,道,“驸马爷这是做什么,一家人何必要说两家话。”

宴容辞负手而立,看着这千重宝殿,似乎是穿过它看到了那万重江山,那身姿是道尽了的雍容,他道,“让路。”

侯棠与他擦肩而站,两人都目视着前方。

她道,“不让,又当如何?”

宴容辞将手掩到身前,道,“那得罪了。”

侯棠忽然狠狠的看着他,道,“你休要忘了,你那四岁的儿子还在呢,你将来准备告诉他,你逼死了他母亲,抢了他爷爷的江山吗?”

宴容辞道,“我想要历史怎么说,历史就要怎么说。”

侯棠冷笑,此刻,宫人蹒跚跑来,满头大汗,他跪着对侯棠大喊,“公主,皇上他,驾崩了!”

侯棠的心像是被重重的打击了一下,一下子闷的说不出话来,像是横亘在喉中的一枚骨刺,让整个人都失了语言。

一排朱雀飞梁而起,在空中呜鸣了起来,像是丧歌,哀叹着分分合合的江山,哀叹着一个六百年的王朝的衰败与消亡。

此刻,如轰雷一般的鼎沸人声想起,从四面八方,裹着瑟瑟北风席卷而来,携铺天盖地之势风生水起,风起云涌,排山倒海。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当然不是在哀叹那去世的年迈老皇帝,他们只是在朝拜这个新登基的帝王,这个举着“清君侧”名义的乱臣贼子。

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江山,他将大侯改名大宴,从此结束了大侯六百年的统治。

而侯棠始终挺直着腰板站于石阶之上,看着众人跪在宴容辞的面前,独独她一人,感受到了这秋天的风雨萧条。

新皇登基,普照天下。

☆、第二章 熟人

大宴六年,秋。

旧日宫墙千秋耸立的皇宫,此刻却沾了些热闹的气息,马上就是皇帝的寿辰,宫里的各位宫人都忙的不亦乐乎。

在宫墙最冷落的一座小院里,仔细观察,才可发觉其实那是一个染坊,里面常常飘着五颜六色的染布,一眼望去,煞是好看。

一个小宫女正走到染坊的门口,有些呆呆的看着那些挂着的染布,却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回头看去却是另外一个稍大的宫女,她拉着小宫女说道,“快走,这里不吉祥。”

“为什么?”小宫女不解。

“听说这里面住着前朝一个疯掉的废弃公主,走近了可是要吃人的。”那老宫女开始吓她。

小宫女一听就被吓到了,忙说,“这样,那,那我们快走。”

说完,反倒是她拉着那老宫女的手跑了出去。

那墙内侯棠一直听着她们的对话,倒是自嘲的笑了笑。

待把冷暖皆尝尽,这个曾经被老太傅誉为“平身自负,风流才绝”的公主也从凭人艳羡的云端跌到了地上,变成任人踩踏的泥土。

她不知道宫里是怎么传说自己这个废弃公主的,她在这染坊呆了六年,不问世事,人事分离。

只是六年前,宴容辞登基,众人都以为他会赐死她,可是他却只是把她扔到这里,不闻不问。

她一点不感激他让自己捡回一条命,她唯一想念的就是她的侄子,也是她皇姐和宴容辞的儿子宴桐。可惜多年来都不得一见,她也就不再强求了。

她回房从书架上费力的掰下一块用蓝布包着的东西,她吹了吹上面的灰尘,那细细的粉尘扬在空中,吸进去有点毛茸茸的感觉,她掀开蓝布,是一叠书籍,她随手翻出一本《秦始皇本纪》,然后将其余的书又放了进去。

被逐出自己的宫殿弃到这个冷宫一样的染坊,她什么都没带,除了这一叠厚厚的书,闲来无事就翻着看,六年光景,竟然是本本都翻了好几遍。

秋日的午后,斑驳的阳光透入窗内,映在身上,竟是流光般。

此刻,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进来,那人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小袍子,一双大眼睛溜溜的转着,目不转睛的盯着侯棠看。

侯棠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举朝上下,能穿着明黄色袍子的除了那人就只有他的儿子了,当今太子宴桐。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闭上了,侯棠最后一次见到宴桐他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小儿,此刻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她忽然温和的冲他笑了一下,“找我吗?”

他瘪瘪嘴,道,“不要说出去我在这里。”

侯棠问道,“为什么?”

他气鼓鼓的说道,“那个老匹夫,布置我那么多作业,说不做完就对本太子用尺子。”

侯棠想到那个他口中的老匹夫也许就是前朝的老太傅李光义,顿时心下明白了不少,这个老朽也是她的老师,口若悬河,说话就是喜欢和你绕,迂腐的不得了,不过对待学生却是十分严厉,皇子也照打不误,当年她可没少吃那老朽的苦。

她道,“你被打过了?”

“怎么没有。”宴桐似乎一下子暴跳如雷,他摊开手给侯棠看,说道,“你看,这不都是红的,气死我了。”

侯棠心下觉得好笑,便道,“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替你做如何?”

宴桐大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道,“你会做?”

侯棠则摸摸他的头,道,“为何我不会?”

宴桐忙甩开她的手,道,“谁允许你摸我了。”

侯棠道,“你不给我摸,我就不给你做。”

宴桐一下子语塞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好吧,那,那你帮我做。”

侯棠让他在屋子外面等着,自己则找了张桌子开始替他写了起来,她按着宴桐那歪歪扭扭的笔迹照葫芦画瓢,倒也似是而非。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她拿起写好的作业出了屋子去给了宴桐,说道,“诺。”

宴桐忙拿过去看,顿时惊叹道,“竟然,都,都完成了。”

那老太傅几百年出的作业题目都是一样的,这些她几年前早就做过了,她以为那老朽会出点新意,没想到迂腐就是迂腐。

宴桐那双大眼睛又开始溜溜的转了,侯棠一看便知道他还有事相求,便道,“说吧,还有什么?”

“他还叫我准备口答题。”

“什么口答题?”

“往者齐南破荆,东破宋,西服秦,北破燕,中使韩、魏,此乃为何?赢了就是赢了,哪有那么多为何!”说完,宴桐双手一叉腰,又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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