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莳花记(98)+番外

襄荷并不知道这些小姐的想法,她不盛装打扮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没钱。

要想打扮地像那些小姐一样,浑身上下每个几十两银子绝对下不来,想出挑点儿的话则起码要成百上千。兰家如今的家底倒不是花不起几十两银子,但只为出席一个诗会,又不是日常穿着,襄荷便不耐烦为此破费,因此索性便穿了院服来。

跟着引路丫头一路穿花扶柳,就来到了此次诗会的举办地点,毫不意外的,仍旧是一处梅园。

周家的梅园不如书院的大,但园内品种却不少,因要举办诗会,梅树下还摆放着许多水仙,一盆盆吐着嫩黄的蕊。

襄荷原本三分的兴致便提到了七分,没按小丫头说地乖乖坐在座位上,而是在梅园中逛了起来,仔细打量着一株株梅树和树下的水仙。

园中此时忙碌异常,倒没人注意她的举动,襄荷心里也有谱,只准备在园子里逛逛,省得遇上什么“意外”,撞上什么不该撞上的人,前世看的小说里,这种场合可是最容易发生事故的地方啊。

襄荷没料到,没撞上什么少爷公子,却撞上一位眉目温柔的美妇人。

彼时她正蹲在梅树下看一盆盛放的水仙,就听上方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你便是兰襄荷?”

襄荷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年约三十许的夫人看着她,身边只跟了个五十来岁的婆子。

那夫人相貌极美,但那美却不具侵略性,反而十分温婉,是让同为女性的人也心生喜爱的长相。

襄荷自然看不出她的美丑,但却觉得她周身气质十分舒服,且可以感觉到她对自己并无恶意。因此赶紧站起身,同时微笑着点点头。

那夫人长叹一声,低声说了句“果然”,随即不待襄荷说什么,只对她又说了句:“真是个好运的孩子”,随即便告辞转身了。

襄荷有些摸不着头脑,看那边人到的差不多,诗会也即将开始,也只能抛下疑惑回席去了。

诗会举办的地方就在梅树之下,每人一个小几,几上摆放了些点心茶水,四五十人团团而坐,周清芷便在最中间。

襄荷早说过不作诗,因此此时便毫无压力地吃着点心喝着茶,然后便打量周遭。

这一打量才发现,卜落葵居然也来了。

以卜落葵与周清芷的关系,襄荷原以为她不会来,因此此时见到她还有些惊讶,随即便高兴地朝她眨了眨眼。

那边卜落葵也看到襄荷,只是两人坐席离得远,此时诗会又已经开始,不便离席,因此也只能隔空送几个眼神。

既然是诗会自然是要作诗的,小姐们说笑一会儿后,襄荷便见丫鬟们手持竹筒到各个小姐坐前,让小姐们从竹筒中抽取花签,花签之上,自然就是那位小姐所作诗的要求。

丫鬟们被打过招呼,送花签时自动略过了襄荷,襄荷自个儿是惬意了,却惹得她身旁的一位小姐惊诧莫名。襄荷只得厚着脸皮解释一番,“我不会作诗。”

那小姐脸上露出不知是怜悯还是鄙视的表情,襄荷懒得理会,笑眯眯地看其他地方去了。

各位小姐抽到的花签会被丫鬟朗声念出,又有人专门记在纸上,而陆陆续续地,思维敏捷又有急才的便已经将诗作出,由丫鬟统一收了诗稿。

周清芷便在这早早交了诗稿的人之列,而卜落葵,则很不幸地落到最后一梯队,场上大多数人都已作好,她与另外两位小姐却还在愁眉苦思。好在,勉强赶在最后一位之前,卜落葵倒数第二个交了稿。

交稿之后便是评定,诗稿在交上时便由丫鬟统一抄了,然后由在场众人评定打分,最后评出个优良中差来。

襄荷意外地也被发了一份诗稿,她虽然不会作诗但也细细看了,觉得有几首还行,但也只是还行而已,其他的则只是勉强押上韵而已,跟她料想的出入颇有些大。

这也不奇怪,她是看惯了各种经典诗词的现代人,下意识地便以为古诗都是那般水准呢,猛一看这普通闺阁女儿作的诗,落差自然有点大。

虽然心里有了评判,但襄荷自忖连勉强押韵的诗都作不出来,因此也没评分,每份诗稿上都画了圆圈,这就是弃权的意思了。

最终结果一出,得了最多优的赫然是周清芷,而周清芷的诗,也正是襄荷觉得还行的几首之一。卜落葵则继续悲催着,许是闺秀们都比较矜持,没人给打差,但卜落葵收获了三十多个中和十来个良,在所有诗中,牢牢坐定了倒数第一的宝座。

隔得老远襄荷便看见卜落葵一脸低气压,正想着待会儿要不要安慰安慰她,梅林外便有了动静,转头一看,便见一大堆丫鬟仆妇簇拥着一个人缓步行来。

正是襄荷方才碰上的那美妇人。

在座的小姐们纷纷起身,而周清芷则快步走到那美妇人面前,脸上露出娇憨的笑,甜甜地叫了声:“娘!“

原来就是那位传说中善待妾室庶子,贤良无比的周夫人啊……襄荷心下恍然。

周夫人十分和气,见小姐们起身见礼,便忙摆手让大家坐下,关心地问了各位娇客几句,又唤丫鬟们传膳,之后并未留下与小姐们一起用饭,只是吩咐了下人用心伺候,又与周清芷嘱咐几句后便款款离去。

周夫人离开了,饭食又还未上来,小姐们便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地说笑着,襄荷找到卜落葵宽解了她几句,好在卜落葵也是洒脱的性子,只稍稍郁闷了一会儿便放开了。襄荷回到座位,还未坐稳,周清芷已经来到身旁。

她的表情有点复杂。

襄荷奇怪地看着她,也没说话,等着她开口。

“真是走了狗屎运。”等半天,等来这一句。

她这句说地很小声,除了襄荷外没人听得到。这话不算好话,不过襄荷倒没生气,只是心里有些纳闷。

她的所想全露在脸上,因此即使并未说话,周清芷也明白她心中所想。说了这句话后,周清芷没有走,反而直接坐在了襄荷身边。

“我娘方才说,让我多跟你来往。”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说了句。

襄荷哑然,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你有多好运么?”周清芷继续道,“几百年来都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进得了其他院,只你进去了,真是走了狗屎运!”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襄荷恍然,随即摸摸鼻子,十分坦诚地点头:“嗯,我也觉得自己运气挺好的。”

周清芷气结,随即面上又露出忧伤来,低声道:“我娘年轻时才名远扬,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即便是科举策论也不输一般男子,比你——”她觑了襄荷一眼,十分不屑地道,“比你更是强上不知几万倍。”

“爹曾说过,我娘的才学丝毫不他当年那些同窗,娘当年也曾想入其他院的,但最终却只能入女院,这是娘一生最大的遗憾。”

襄荷不知还有这些事,听了后便有些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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