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莳花记(62)+番外

沈父神色有些纠结,似乎想劝着沈知节多吃些,但终究还是没开口,只小心把那咬了一口的白面馒头放好。

襄荷眼尖,看到那包馒头的油纸里面,赫然还有两个黑乎乎的窝窝。

看沈家三人的样子,这两个杂粮窝窝自然不是为沈知节准备的。襄荷心下了然,再看那沈知节时,心里便有些不喜。

正巧这时,趁沈知节话落的空隙,李夫子终于有空转头看向兰家三人。兰家一长两幼,两幼之中一个是女娃,李夫子便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落在了刘寄奴身上。

“冒昧问一句,这位小兄弟是报考哪个学院?”李夫子声音温和地朝刘寄奴问道。

刘寄奴穿着一身藏青色棉布短打,看上去像是庄稼人的打扮,但看他相貌仪态,却完全不似寻常农家的孩子,虽还未交谈,李夫子对他的印象倒比沈知节还好,觉得他小小年纪却十分稳重,不似自己儿子那般跳脱,也不似沈知节般轻狂自大,最是合他的意不过,若是学问好些,这次能够考入学院,与李可儒成为同窗,倒是值得结交一下。

一般学子报考哪个学院都会穿上相应的服侍,虽不能穿书院的制服,但起码也要颜色样式相似,让人一眼便知是哪家的学子。但也有极少数不这么穿的,而在李夫子眼中,刘寄奴便是这极少数,因此才有了这一问。

沈知节正侃侃而谈,歇息一下的功夫便听李夫子温言与车中另一个学子交谈,他心里着恼,到底脸上没露出来,想着多结交一人也好,便也将目光投向刘寄奴。只是,他将兰家三人上下打量了一遍,见三人虽然衣衫整齐干净,但却都是棉布的料子,便立时没了交谈的兴趣。

此时的布料样式繁多,有钱人的衣服自然是绫绡绢缯,绸缎绮罗,而普通人却多是穿棉麻的衣服,其中麻布最次,棉布稍好,但也只是稍好而已。沈家也不富裕,但在书院放榜这样的“大日子”里,沈知节所穿儒服也是绸布所制,且是请镇上的裁缝按鹤望书院的制服比着做的,除了镶边特意做地不同以示区别,样式与书院制服一般无二。

这样重要的日子,哪个学子不是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生怕被人轻视。而眼前这人却穿着身棉布短打,跟个庄稼汉似的,要么就是真穷,要么就是缺心眼,沈知节如此想着。

而此刻,他眼中“缺心眼”的刘寄奴正面无表情地瞅着襄荷。

襄荷挺直身子,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到刘寄奴的目光。咳,那李夫子一看就是尊礼守旧的人,她怕说出真相会吓到他啊。

见襄荷装死,刘寄奴无奈,只好迎上李夫子殷殷的目光,清了清嗓子正要说出真相,“其实——”

正在这时,车帘猛然被掀开,一个圆滚滚的身子跟个球似地滚了上来,一边滚一边叫着:“让让、让让!”

一车人都无语地看着眼前的圆球。

圆球站起来,身子还没车厢高,粉白圆胖的脸也像个球,整个人就像个年画娃娃。年画娃娃一屁股坐在最后一个位子,这才抬头看车里众人。

一抬头就看到车厢对面,那个嘴巴张成“o”型,双眼瞪成铜铃的小姑娘。随即,年画娃娃的嘴巴眼睛也变得跟那小姑娘一模一样。

“兰丫头?!”

“三少爷?!”

☆、第48章 .25|

周清枫此刻的穿着没半点“少爷”的样子:上着青衣小褂,下着宽大的粗布筒裤,浑身上下没一点佩饰,以往脖子上挂的项圈,手腕上戴的镯子都通通不见,一眼看上去就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厮——就是富态了点儿。

襄荷一喊出“三少爷”,车里除了刘寄奴,李夫子沈知节等人都惊讶地朝周清枫看去。

周清枫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慌忙要去捂襄荷的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襄荷哪里会乖乖让他捂,再说说都说了,现在再捂也没用,因此麻利地躲过了。不过见他这模样,也猜出他不欲别人知道他身份,遂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再没多说什么。

只是她不说,却挡不住别人说。

沈知节满眼放光地盯着周清枫。

方才他清清楚楚地听到襄荷那声“三少爷”,加上周清枫后来那欲盖弥彰的举动以及他养尊处优的样子,他猜想周清枫定是哪家公子故意扮成穷小子,虽然不知道是何动机,但若真是个来头大的,此时结交定然好处多多。

他脑子也不笨,见周清枫一副明显不欲别人知道身份的样子,便也佯装不知,笑呵呵地上前攀谈起来。

“这位小兄弟也是去看榜的?这么小年纪便参加书院考核,想必定然是天资聪慧。愚兄虚长十来岁,却不及弟多矣。”话里再没有方才那股骄狂劲儿,惹得李夫子诧异地看了他好几眼。

周清枫的心思却还在兰家三人上,见旁边凑上个人,说的也是没什么营养的废话,心里不想搭话,“嗯嗯”地敷衍了两声便想跟襄荷说话。

但沈知节哪里是会轻易退缩的?仿佛没察觉到周清枫敷衍的态度,他依旧满脸堆笑:“愚兄姓沈,名知节,还未冠字,贤弟唤我沈大哥便好。愚兄家在襄城县下联营村,不知贤弟贵姓?家在何处?”

转瞬之间小兄弟便成了贤弟,周清枫莫名其妙多了个“兄”,圆溜溜的大眼睛将沈知节上下打量了下,终于吭哧吭哧地蹦出几个字儿:“我姓周。”又看了眼襄荷,眼珠子转了转,忽地冒出丝狡黠,一本正经地道:“我家在秀水村,秀水村你知道吧?就是秀水河旁边那个村子,我家就那儿的。”

兰郎中瞪大眼睛,襄荷咳地脸都红了,只有刘寄奴没什么反应,只微微瞥了周清枫一眼。

沈知节狐疑地看着周清枫,心里半点不信他说的话,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也没法掰开周清枫的嘴让他承认自己是大家公子,只好呵呵地笑过去。正要再寻个话题,周清枫却已经换了位子,凑到襄荷身边嘀嘀咕咕去了,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沈知节心下着恼,但也不好再凑上去,只好竖起耳朵仔细听两人讲话。

可两人似乎不想让人听到,声音压地比蚊子还低,加上沈知节在左边车厢最里,两小在右边车厢最外,中间隔得远,因此沈知节愣是一句话都没听到,只模糊听到几个字儿,死活拼凑不出具体信息。

两小在一边儿嘀咕着,这边李夫子和兰郎中又攀谈起来。经周清枫这么一打断,李夫子似乎忘了自个儿方才的问题,不再问刘寄奴,反而兴致勃勃地找兰郎中谈论起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兰郎中已经将自家情况给交代个差不多,只除了这次看榜是为了襄荷,而不是刘寄奴。

这边襄荷跟周清枫嘀咕了好一会儿,两人不时爆出一声压抑的惊呼,偏偏没一句漏出来,把一旁的沈知节急得只差抓耳挠腮。

那边,周清枫一凑过来,襄荷便低头小声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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