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莳花记(147)+番外

正念到石斋道人行至南蛮之地,蛮人不信医药,唯信巫觋,作者略通岐黄,本欲教授蛮人医术,谁知差点没被迷信巫力的蛮人当做异端烧死,其中种种惊险,读来扣人心弦。

游记到了最后,这石斋道人也不知是胡扯还是怎么,说在南海寻得一处福地洞天,有灵芝仙草无数,他日日食之,自觉日益身轻,有不日渡劫飞升之感,遂趁着还未飞升之前,将自己经历著成一部游记,留待后人观阅。

一篇读罢,襄荷口干舌燥,正要端茶,泛着香气的茶盏已至眼前。襄荷笑着接了,茶盏触手微温,正适宜入口。

襄荷一饮尽了,放下茶盏便看见谢兰衣已经取了白绫,凤眸凝望着她。

襄荷急了,“怎么取下了?光线还刺眼呢。”

“无妨,”谢兰衣摆了摆手,“让我多看一看你。”

这话有些暧昧,襄荷粉嫩嫩的脸倏地红了,细细的绒毛衬着绯红的肌肤,像是初熟桃儿顶端上那一抹红尖。脸红起来,她又觉得害臊,又怪他说地太直白,眉眼飞起横了他一眼,眼波中竟已脱去稚涩,有了少女的风情。

谢兰衣几不可察地怔愣了一下,随即眼里漾开温温的笑意,手习惯性地又要抚上她发顶,却又在即将伸出之时按下。

“我要走了。”他张开口,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这句话。

襄荷疑惑地望着他,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要走了。”谢兰衣重复道。

襄荷一愣,像是一场秋霜骤然袭来,绯红逐渐从脸颊上褪去,“……走?走去哪里?回……京城么?”

“不,京城早就看够了,我只是,想去看看这万里山河,看看那些未曾见过的风光。”谢兰衣温声说道。

襄荷逐渐冷静下来,竟还有心思开玩笑,举起石桌上还摊开的书道:“难道是羡慕这石斋道人,想去寻仙问道?”

谢兰衣摇了摇头,“不,我早有此意。”

襄荷沉默不语。

谢兰衣又说到,“幼时,父亲常将我放置肩头,寻一宫殿高处,指着远方道:这就是我们谢家的江山。我对是不是谢家江山不感兴趣,但却也想亲眼看看宫墙之外的天地。后来伤了腿,出入都需人抱扶,我想此生或许都无法实现幼时愿景了。”

“后来偶然接触墨家机关之术,我的心思又活动起来,苦研数年,终于制出这既能登山又能涉水的山水轮车。”他指了指自己坐的轮椅。

襄荷讶然,这才知道,那辆轮椅除了是移动暗器架和药箱外,居然还能爬山涉水。

“且我也算习医之人,医术一道,闭门造车最不可取,山中幽居虽好,但时日一久,只怕医术全要荒废了。”

襄荷沉默地点点头。

她如何不知道他说的都对。

她还记得小时候那段跟着兰郎中行医的日子,虽然风餐露宿,衣食不继,但却还是快乐多过忧愁。走过城郭与乡村,遇过千般万种人,高山平原,密林深壑,那万般风光,绝不是从书中,从画中可以全部领略。

就连她也时常想着,等书院事了,再跟兰郎中来一次游医之旅,兰郎中可以磨练医术,增广见闻,她可以搜寻各处的野花野草。

相比起她,谢兰衣长到这么大,却只到过京城和襄城两处地方。

她的心里忽地隐隐酸疼起来,胸口闷地慌,也不知道是因为心疼,还是因为不舍,亦或是别的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不会阻拦他。

“那你可不要走得太远,记得给我写信。”她微微笑着说道。

谢兰衣抬起手腕,顿了顿,终于还是缓缓落在她头顶,像是她小时候那样,轻轻摩挲。

“嗯。”

今儿打襄荷从书院回来,兰郎中就觉得自个儿闺女有些不对劲。平日都精力充沛地跟猴子似的,今儿却像热天趴树下的懒猫,杏仁眼垂了一半,越发显得无精打采。

而且去书院一趟,回来坐了辆马车,后头还跟了辆,两辆车搬下一大堆东西来,过分的是,她居然神神秘秘地不让他看!

“闺女,咋啦?是不是书院又出事儿啦?不是说什么监察都走了,新院长也选出来了么,还愁啥啊?”有问题就问,憋着不是兰郎中的风格。“还有,这里面都是什么啊?”

襄荷有气无力地看了兰郎中一眼,又瞅了瞅地上放的三个超大木箱子,瘪瘪嘴,到底还是郁闷地一头砸到自家爹胸口。

木箱子里都是谢兰衣让她带回来的东西,各种成药不说,满满当当地装了一大箱,她就算是个药罐子,估计也得两辈子才能吃完。还有两箱都是各种机关,大到守家护院的炮弩,小到发簪样式的暗器,保证谁想对她不利,都得被戳个透心凉。

他考虑的那样周全,生怕他走后她出什么事,可是……她居然不想要那些他精心准备的东西。那么多东西,她得用到什么时候才能用完。若是东西少一些……他会不会就会因为担心她而很快回来?

兰郎中被闺女这一砸吓得不轻。他家闺女他自己知道,打小就乐观的不行,整日笑盈盈地忒讨人喜欢,像这么明显闷闷不乐,还郁闷地钻他怀里的动作,他从她还是奶娃娃时就没见过!

“闺女,你咋了?你别吓爹!”

襄荷头还埋在兰郎中胸口,使劲儿地蹭了蹭后,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爹,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了。”

兰郎中:“……”

半晌,兰家小院传出一声怒吼,“哪个兔崽子敢打我闺女主意?!”

谢兰衣和万安买了匹好马,栓上谢兰衣前些日子自制的马车,谢兰衣坐在车里,万安在前头驾车,也不用缰绳,就让马儿任意选了个方向走,走到哪里是哪里。

走出鹤望山好远,看到路边一个茶棚时,想着休息一下,万安便勒停马,转身要扶谢兰衣下来。

掀开车帘,却见谢兰衣倚在窗边,手微微勾着帘子,目光迷蒙地看着鹤望山的方向。

万安叹了一口气,“既然舍不得,干嘛还非要走呢?”

谢兰衣这才放下帘子,转过头来,目光恢复了清冷。

“她太小了。”他轻轻说道,“她需要些时间想一想,而我……也需要时间。”

万安又叹了一声。

谢兰衣微微一笑,控制着轮椅,伸出里面的机械臂,自己下了马车。见万安还站着叹气,他回头,目光里漾着鳞鳞水光,莞尔一笑:

“万安,三年后回来,若她既未婚嫁,也未许人,你陪我去提亲可好?”

☆、109|8.2

新帝登基,年号元嘉,是为元嘉帝。如今已是元嘉三年。

这三年中,元嘉帝杀伐果断,手段狠辣,对内,以铁血手段收服了朝中一干蠢蠢欲动的臣子,对外,武力镇压仁王等叛军,三年之间,伏尸百万,世人皆言元嘉帝杀戮太重,难为仁君。

然而元嘉帝却全然不在乎。镇压朝臣时,元嘉帝曾下令将数个世家名门满门抄斩,当真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据说太史令为人刚直,不惧元嘉帝淫威,生生在史书上定下“暴虐”之语,朝臣纷纷叹息,皆以为京城又要多一户人家阖府染血,谁知元嘉帝看到太史令评语,不仅不怒,反而哈哈大笑道:“卿乃直臣也,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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