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莳花记(126)+番外

但借着这次翻老底儿,顾长准又被提起。

但顾长准最引人关注不是因为他罪最大,而是因为他如今还好好活着。

不仅好好活着,还成了北蛮子的将军,就在两个月之前,率领着蛮子的军队,与大周军队打了一场硬仗。

这场仗,大周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举朝哗然。

就算原本对顾长准还有些怜悯惜才的人,至此也彻底对其痛恨不已。

因此,这个时候提起顾长准,那绝对是能吸引大众火力对准鹤望书院的好办法。

顾长准出自鹤望书院,曾经是让鹤望书院为之骄傲的存在,但如今,他的存在对于书院却是最辛辣的讽刺。

许多人甚至扬言,两个月前那场大败说不定另有原因,而这个原因,自然还是书院的事儿——那场战争中,高级将领泰半出自鹤望书院。

谁知道那些将领中,有没有人也效仿他们的学兄顾长准,跟蛮子勾搭好了做内应呢?

这样诛心的言论一出,军中出自书院的将领们顿时出离愤怒,然而更愤怒的,却是兵院的山长以及学子们。

春末的那场征兵中,兵院几乎一半的学子都选择了奔赴北地战场前沿,到如今,不过几个月过去,那些鲜活的生命赫然已经陨落了许多。

书院的山长和学子们正在为学生与同窗的生命逝去而悲痛时,却有人还在这般无凭无据、满腔恶意地揣测他们!

这样的愤怒之下,人很容易便会冲动,一冲动,便更容易落入别人的圈套。

一个兵院学子酒后斗殴致人死亡,而死的这个人也非平民,而是官宦之子。

李恒泰闻风而动,立刻抓捕了这个兵院学子以及同在现场的其他兵院学生。这次,这个兵院学子却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了——他是兵院院长黄韬的孙子,也是唯一的孙子。

这下不是钝刀子磨肉,而是将刀子抵在了咽喉上。

黄韬为了营救孙子而积极奔走,但还没出个结果,周家也出事了。

☆、93|6.18

周清枫终于在夏天的时候考入了书院,原本说好九月开学跟襄荷一起去,还让襄荷送他礼物,但到了开学这日,周清枫却没来找她,甚至都没打发个下人通知一声。

襄荷有点奇怪。

周清枫虽然有时候有些不靠谱,但也不会平白放人鸽子。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等到中午在女院宿舍午休的时候,襄荷便确定,真的出事了,恐怕还是大事。

隔壁周清芷的房间原本静悄悄的,忽然响起嘈杂的叫喊声,襄荷推开窗户探出头去,便看见周清芷被仆妇们拥着急匆匆地出了门,身上只披了件日常休息时穿的半旧褙子,看出来是匆匆披上,还露出里面的中衣。

一向妆容精致得体的她,竟然只松松挽了髻,眉黛未扫,脂粉未敷,炽热的早秋天气里,一张小巧的瓜子脸惨白如纸。

“清芷!”襄荷叫住了她。

周清芷脚步一顿,回首看她,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摆了摆手,然后便大步地走了出去。

再也无心休息,襄荷忙跑出去打探消息。

消息并不难打探,似乎顷刻之间,周家的事便飞入了所有人的耳朵,襄荷只在路上便听到人议论——

周家违反海禁律例,私造海船,与南洋蛮夷勾结获利,圣上得知后震怒不已。如今周家已被驻军团团围住,周家一应人等也都被控制了起来。

书院的学子们义愤填膺,纷纷为周家叫屈,胆大些的甚至直言圣上糊涂,中了小人奸计。

小人是谁?有人说李恒泰,有人说不是;有人说李恒泰居心叵测,有人说他职责所在;有人说周家冤枉,海禁之事虽有条文,但私下早已形同虚设,莫说周家,朝中势力又有哪个没在海运中掺一脚?有人说周家虽然情有可原,但法理难逃,怪只怪周家不该贪图海运之利……

原本最应该支持周家的书院学子分为两拨,闹哄哄各执一词。

襄荷去找卜落葵,得到与路上听闻相差无几的消息。

卜落葵也忧心忡忡。

虽然与周清芷是对头,平日里天天盼着对头倒霉,可周清芷真倒霉了,她却高兴不起来。

“放心,周家不是那么容易倒的。”襄荷这样安慰她,可事实上,她心里也没底。

离开卜落葵处,襄荷便直接去了商院,去找赵寅年。

周家的事她不清楚,但赵家却是早已从事南洋海运事务,赵寅年还经常给她从南洋捎带新奇的植物。

既然周家出事了,那赵家呢?

到了商院,却没找到人。

事实上,商院如今许多学子包括山长都已不在书院。

海运这块大蛋糕自然不是只周赵两家分吃,襄城内举凡豪商富贾之家,或多或少都有涉及,而商院学子又多出自商贾之家,如今周家出了事儿,商院之人便不禁人人自危。

没找到人,襄荷便打发相熟的书院仆役去城里送信,务必要打听到赵家以及其他参与海运的商贾的情况。

下午下课后,去送信的仆役回来,带来了赵寅年的消息和口信。

赵寅年目前无事,赵家虽也因海运被调查,但目前人员却并没有像周家那样呗控制起来,而城里其他商贾,也多是像赵家这样。

人员被控制,惹得圣上雷霆震怒的,似乎只有周家一家。

收到口信,襄荷呆坐了半晌,胡乱地想了会儿,便去了玫瑰园。

从女院到玫瑰园,要穿过大半个书院。

一路上除了多了些争执议论的学子,似乎也没什么异样。

即便周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甚至周冷槐都没有再在书院露面,即便兵院院长黄韬还在为了孙儿疲于奔波,两位书院的重要人物都缺席,书院仍如一架精细的仪器按着既定的轨道运转着。只是谁也不知道,如果事态继续恶化下去,这架仪器还能运转多久。

虽然表面上看来一如往常,但内里却不可避免地慌张失措。

到了玫瑰园,襄荷便发现,玫瑰园的食材已经许久没有送来,比往日迟了足足十天,为此万安不得不亲自下山购买食材。

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的事。

“山长们忙得很,下面人也慌慌,这里就给疏忽了。”万安这样说道。

襄荷点点头,心里乱乱地不知想些什么。

告别万安,她又去书房找谢兰衣。

书房却意外地没有人。

襄荷找了一圈,终于在木工房找到人。

不知名的木制器械嗡嗡地震动着,刮起纷纷扬扬的木屑,雪片一般纷飞。谢兰衣就坐在那器械前,手里拿着什么正忙活着,身上穿着一件旧旧的黑色衣衫,木屑落在他衣上发上,犹如雪花坠地。

“来。”他头也没回,却准确地朝她招了招手。

襄荷走到他身前,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器械的声音不小,完全掩盖了她的足音。

谢兰衣停下手中的活计,那嗡嗡声便也随之停下,房间里恢复了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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