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莳花记(100)+番外

襄荷心里早已笑开了花。

就在他认真地吃饺子时,她的心忽然安定下来,像从高空落到了实处,再没有一点漂浮感,取而代之的脚踏实地的踏实感。

虽然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平日只是一起读书,她很少见到他其他时候的样子,印象中便只有他或捧着书卷,或闭目聆听的样子,安详,沉静,从不失态,从不慌张,仿佛跳脱红尘之外。

即便心里知道他也是同自己一样的凡人,却终究难免有些许疏离,好像他是那盛放的娇嫩花朵,她就是那赏花人,只远远看着,不敢抚摸,不敢触碰。

可是,方才的他让她知道,他不是不能触碰的花朵,而是能与她并立的赏花人。

“喜欢的话明日还给你送来!”于是冲动之下,许诺便脱口而出。

“好。”他接的自然之极,眼里满是温柔笑意。

吃完饺子,他又一一翻看篮子里其他东西,一边翻看一边问,问包子是什么馅儿,问那包子饺子是不是都是襄荷亲手包的,待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又状似遗憾地说自己从未亲眼见过,说自己不会包包子也不会包饺子。

于是襄荷又冲动了,说要教他包饺子。

“那便明日吧,”他认真地道,“不用送饺子来了,这里米面肉菜俱全,明日你来教我可好?”

襄荷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明天可是初一啊,她能瞅空上山送饺子就不错了,若是再加上包饺子,所费时间过长,那就绝对瞒不过兰郎中和刘寄奴了。

她想拒绝,但看着他的眼神,嘴里却鬼使神差地吐出一个字:“嗯!”

他眼里的笑意便更盛了几分。

于是,大年初一这天,襄荷便不得不再次说谎,绞尽脑汁才从兰家出来,一大早地便去了书院。

万安直接将她领到厨房。

主仆二人显然做了准备,厨房里包饺子的各种材料齐全,襄荷进去时,甚至看到谢兰衣已经在厨房等候。

他摘了白绫,狭长凌厉的凤眼此时却显得十分乖顺:“我需要做什么?”

简直像是听候老师吩咐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

襄荷心里想着,因此,毫不客气地直接派给他择菜的活儿。

他坐在轮椅上,面前的笸箩里放着嫩黄的韭黄,碧绿的芫荽,还有包裹地紧紧地菘菜,他便听着万安的小声提醒,用干净修长的手认真地择去菜上的枯叶和根茎,速度不快,但每一根菜都择地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菜择好了,万安去和面揉面剁肉馅儿,襄荷调味,他便闲了下来,看着冷冷地锅灶,居然主动要烧火。

听着他兴致勃勃地说要烧火,正在调味的襄荷手一抖,一罐子盐顿时下了一半。

“哎呀!”,她惊叫一声,赶紧用勺子将多余的盐舀出来,随即一言难尽脸看了看他,半晌才道:“你高兴就好……”

于是,谢兰衣就顶着一张天仙脸干起了烧火丫头的活。

烧火其实是个技术活,襄荷最初学烧火时没少出错,不是半天点不着火,就是弄得满屋子浓烟滚滚。因此此刻见谢兰衣烧火,襄荷便一直胆战心惊地看着他,生怕他把厨房给烧了。

可是,直到饺子出锅,她担心的事情也没发生。

明显谢兰衣以前也是没烧过火的,但他几乎没出什么错,很快点着火,然后添柴,然后控制火候,甚至连身上都没沾惹一丝灰烬,技术好的让襄荷简直自惭形秽。

大块的木柴放进灶里能烧很久,于是这其中的间隙,谢兰衣便洗了手,跟着襄荷学包饺子。

不一会儿,襄荷瞅着他手里规矩整齐地仿佛流水线上出来的饺子,再瞧瞧自己手里歪歪扭扭仿佛三岁小孩包出来的饺子,煞有介事地说了句:

“我觉得你有当大厨的天赋!”

“嗯,我也觉得。”他点点头,目光瞥向她手里的饺子。

——吐艳,能不能不要那么诚实!

☆、75|4.23

一起吃了顿饺子,襄荷就急慌慌地要回去。

“等等。”谢兰衣却叫住了她,将轮椅转向她没去过的几栋屋宇,道,“跟我来。”

襄荷一头雾水地跟上去。

玫瑰园占地颇大,房屋也不少,谢兰衣只有主仆二人,自然住不了那么多房子,因此只占了前面几间,其余仍旧落了锁,只由书院的仆役定时打扫一下。

而谢兰衣此时去的地方,赫然便是落锁的那一片房屋。这片屋子靠近山林,几乎在玫瑰园的最里头,若不是特意来此,还真不容易找。

“到了。”他轻声道。

襄荷抬眼望去,这才发现他们眼前这间屋子竟是没落锁的,且看门窗的痕迹,显然也是常有人至,不像是空了许久的样子。

她眼尖地看到门前有少许木屑。

谢兰衣已经推开了房门。

陈旧的门扉吱呀吱呀地响起,襄荷抬眼望去,就望到一幅从未想过的场景。

宽大的屋宇里一应摆设俱无,只有各种木匠用的工具和到处散落的木料。

斧子,凿子,墨斗,木锉……还有许多襄荷不认识的工具。

而那些木料也各种各样,有刚伐下来的新鲜木料,有去了树皮的毛料,有截成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小块料。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木工房。

襄荷忽然想起书房里突然多出的小凳子。

书房里的太师椅太高,她要狼狈地爬上爬下,然后很快,太师椅不见了,书房里多出一只完全符合她身高的、崭新的凳子。

当时她以为是谢兰衣让山下的木匠连夜赶做的,但现在看来,那分明就是出自这个木工房。

出自谢兰衣之手。

她从不知道,除了读书和学医外,他居然还喜欢木工活。

许是襄荷脸上表情露出了心中所想,谢兰衣微微一笑,道:“很惊讶么?”

襄荷重重点头。

她来了玫瑰园这么多次,却从不知道这里还有个木工房,也从不知道他居然做了那么多木工活。

他解释道:“我每日上午在木工房,下午才去书房,你总在下午来,是以才未见过这里。”

也就是说,不是故意瞒她,只是凑巧没有碰到而已。

襄荷释然,又瞥了屋里遍布的各种木匠工具一眼,忽然掩嘴偷笑起来。

谢兰衣挑眉,不说话,只用那双凤眼直直地看着她。

襄荷抵挡不住他那眼神,忙举手投降,一边说还一边笑:“这么说来,你不就是木匠了么,嘻嘻……”

木匠,多么朴实接地气儿地一个词,跟谢兰衣联系到一起,怎能不让她偷笑。

谢兰衣听了,斜睨她一眼,却大大方方地点头道:“这么说来,的确是。”

襄荷又嘴贫地说了句:“可惜生意不好,都没客人上门,是不是木匠师傅手艺不行啊?”

谢兰衣似笑非笑,没反驳,只转动轮椅又往前走。

这件屋子十分宽敞,虽然没有各种屏风之类的遮挡视线,但各种堆积的木料却也将房间隔断成几个区域,襄荷便只看了进门一处的景象,而随着谢兰衣转过一堆木料后,眼前景象豁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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