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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贤(45)+番外

满园花树不见白日芳景,只有花枝树影在一院朦胧的灯光中轻轻摇曳,显得静谧又温柔。

侧耳倾听,却能从风中听出隐隐传的笑闹声,那声音并不刺耳,反而与这夜色,这花枝树影恰到好处的融合。

守门的小厮飞快地跑进院子里通报,宜生便在茶房里等,倚在窗边,听着院中的笑闹声,隐约听出似乎有男子爽朗的大笑,似乎还有女童兴奋的尖叫。

他们在玩什么呢?

宜生有了些好奇。

七月一向安静,除了跟她在一起时会说话,面对外人几乎完全不曾开口。而即便是跟她在一起时,似乎也不曾这样兴奋地尖叫过。

所以,究竟在玩什么呢?

玩的什么,竟然能让七月发出那样高兴的声音?

又或者,让七月这样兴奋尖叫的不是玩的游戏,而是陪着玩游戏的人?

宜生一直知道这个三叔跟七月关系好,却不知是这样亲密无间的好。她的记忆大多还停留在前世,前世的沈三爷疼爱沈七月,经常出手相帮,但似乎从未这样与七月亲密无间地玩闹过。

“宣少夫人,我们爷请您进去稍等,七月小姐正玩得高兴,您进去先等会儿?”

思绪忽然被打断,却是先前进去通报的小厮回转,满脸带笑着朝她道。

宜生顿了顿。

若是在前世,她定是不会同意的。

她会一直在茶房等,而不是深夜孤身进入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子的院子——哪怕她还带着丫鬟,哪怕这个男子是她丈夫的小叔,哪怕她是去接女儿。

前世的渠宜生被教养地规规矩矩,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哪怕被刁难,哪怕自己受点苦,也不肯有丝毫持身不正。

可是,今日她却不想那么规规矩矩谨小慎微了。

心里没鬼,又有何惧之?

当别人想诋毁你的时候,无论你做地再好,也总能找到诋毁的地方。可有些事,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诋毁也无用。

再说,真的想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游戏啊……

“带路吧。”宜生对那小厮说道。

“哎!”小厮响亮地应了一声。

进了致远斋,便是一面高大遮挡住全院景色的影壁,绕过影壁后,小厮没有带着宜生走抄手游廊,而是径直走向了园子里的一条石子小径,而随着逐渐走进,那笑闹声便越来越清晰。

原来实在园子里玩啊,怪不得在茶房都能听到。

宜生心下恍然。

沿着弯弯曲曲的石子小径,绕过一丛长得茂盛的青竹后,便看见灯光下那两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大的是沈问秋,小的是七月。

两人都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大脑袋对着小脑袋,中间是一只大木盆,盆里有水,而水面上,则漂浮着各色物件儿。

有木碗,有树叶,有树枝,有树枝绑成的微型小木筏,还有纸折成的船,更有一只占了半个木盆的船。

这船自然还是船模,不过跟七月收到的那只楼船不同,这只是商船,上有三层,舱室较多,还有一根高高的桅杆突出,尖尖的杆顶如利剑,其上风帆正扬。论小巧玲珑,这只自然不如那小小楼船,但论完整度,这只却是完胜。

“开船,起锚哟~”男人声调拉长,如同悠长的号子。伴随着号子般的声调,船模在木盆中破开水波,缓缓前行。

只是,木盆能有多大?那船不过行进片刻,便碰到木盆边沿,再也无法向前。不过,即便是这样,也已经足以让七月兴奋地小脸涨红,甚至十分配合地拍起了巴掌。

沈问秋笑着揉了揉七月的脑袋,“这盆太小,船舶终究要行在江海中,若是……”说到这里,他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七月懵懂地看着他。

“咳,爷,宣少夫人来了。”小厮轻声提醒道。

“见过三叔。”宜生施了一礼。

听到熟悉的声音,七月倏地抬起小脑袋,一见宜生,双眼发亮,马上便要站起来跑向宜生。只是,许是蹲地久了腿麻,这一站没站起来,反而一个不稳,小身子趔趄,眼看就要往前栽去。

倒下的方向,脸颊却是直冲着那船模高高竖起的桅杆。

“七月!”

宜生心跳几乎停滞,身子下意识地便往前冲。

她站地离七月并不远,眼看七月马上就要倒在那船模尖尖的桅杆尖上,她眼里心里都是一片空白,几乎再看不见别的什么,只看着七月的身影,张开双手向前扑了过去。

“哗啦!”

“咚!”

接连响起两种声音,一个是船模倾倒激起的水花声,另一个却是……两个脑袋相碰撞的声音。

“嘶~”一旁的靛青反映稍稍迟钝,慢了一步没赶上救人,不过,听到那重重的一声“咚”,再看眼前的一幕,他不自觉摸了摸自个儿的额头,冷嘶一声。

幸好慢了一步。

这撞得,得多疼啊……

可见,反应迟钝也有反应迟钝的好处。靛青心里暗暗点头。

而那边,两个脑袋相撞的人的动作却出奇的一致:一只手搂着七月,一只手捂着额头。

这景象,着实有点儿滑稽,靛青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然后便见他家还捂着额头的三爷一个眼刀飞了过来,吓得靛青登时闭上了嘴,有偷眼去看宣少夫人,还好,宣少夫人似乎没听见的样子?

宜生此刻觉得有点儿头晕眼花。

两人都是使劲儿上前扑,搂住七月后刹车不及,脑门儿可不就狠狠撞上了?除非铜头铁脑,不然搁谁谁也都会觉得疼。

不过,跟着头疼一起泛起的,还有淡淡的尴尬。

以沈问秋所处的位置,只要他动作快些,自然能护住七月不让七月倒下。反而是她,离了几步远,跑上来简直不像是救七月,而是专门去撞人家的脑门儿的……

好在,这尴尬只浮起来一瞬,心思马上转到七月身上,见七月无事才松了口气,然后便是拉着七月向后退。

而沈问秋,则在看到宜生拉住了七月后便往后退,主动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距离拉开了,宜生心里却有些尴尬,不过看看对面,沈问秋捂着额头,头颅微垂,倒是没有什么尴尬的样子。

见状,宜生松了口气,心里那点尴尬便也散了。本就是无心闹成的乌龙,多加在意倒显得矫情了。

“阿娘!”

作为事件的中心,小脸还差点戳在桅杆上,七月却没半点害怕的意思,意识还停留在刚刚见到娘亲的喜悦。于是被拉起来站稳后,没有后怕,反而还抬起头甜甜地叫了一声阿娘。

宜生摸了摸她的脑袋,却朝沈问秋深深施了一礼:“多谢三叔方才救了七月。”

虽然最后结局有点儿窘,但若不是沈问秋及时拉住了七月,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来得及。

“不必。”沈问秋摆了摆手,“孩子在我这儿,自然该由我负责。这次,是我疏忽了。”

宜生没有再说话,却是又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