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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贤(226)+番外

“晚痛不如早痛。”沈问秋道,“只要大理寺秉公办理,无论什么结果,都是他们应得的。念在父亲的面上,我会照顾沈家,但却绝不会包庇纵容他们。人总要为自己做的错事付出代价,一味包庇,那才是真正害他们。”

“况且,不破不立,知耻而后勇,若那几个孩子是有志气的,就该知道要重振沈家,就需得自身立得正,一步步用荣耀来洗刷长辈带来的耻辱。若他们不争气……那更没有什么必要好包庇的了。”

沈问秋的话说地很淡然。

他将沈家当作责任,却不会将沈家抗在肩上。

重振沈家,终究还要靠沈家后辈,他这个已经分家的叔叔,不可能把什么都替他们做了,那只能是又培养出一堆沈承宣。

“你觉得我冷血么?”沈问秋又问宜生。

宜生摇头,“不,这样很好。”

沈承宣便抑制不住地笑了。

宜生也失笑。

过了一会儿,宜生又说起沈青叶,“虽说判决已下,但镇国公府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牢狱那种地方,想弄死一个人……太容易了。”

沈问秋道:“放心,罗钰不会让镇国公府的手伸那么长。”

如今罗钰虽给了镇国公府信任,但这信任是带着条件的,镇国公府老老实实还好,一旦出什么幺蛾子,罗钰绝不会容忍。

镇国公府掌握着北地的军权,如今的镇国公算得上忠心耿耿,但谁也不能保证这衷心能保持多久,更何况如今陆澹已废,也已经不可能再有后代,虽有两个庶子,却又年纪太小,况且就算以后长大,能不能出息可一点都说不好。可以想见,一二十年后的镇国公府,几乎肯定会衰落。

所以,镇国公府若是聪明,就不会把事情做的太过。

沈承宣和沈青叶的案子,都是在罗钰的关注下,由大理寺卿秉公做出的判决,无论他们以前做了什么,受到惩罚便算是两清了,沈问秋不会帮他们,却也不会让别人为了泄愤借机将他们彻底踩死。

大衍五十,其用四九,天道尚且处处留一线,为人何必事事做绝。

“不要像这些了。”沈问秋笑道,“以后如何看他们自己造化,都不关你我的事了,咱们只关注眼前便好。恩科不是马上便要开了?你别的事不要想,只专心于此便可。”

宜生也笑着点了下头:“嗯。”

跟沈问秋谈过后,宜生果然不再关注那两人的事,只偶尔听红绡提起,说沈承宣已经被流放了,却没有一人愿意陪同,他的父亲,他的侍妾,他的子女,不管往日如何信誓旦旦山盟海誓父慈子孝……到了这般需要共赴死地的时刻,却没有一人愿意陪沈承宣去受那磨难。

这时候,宜生想起了谭氏。若谭氏还在,她定会二话不说,不管前路如何,都陪着沈承宣一起吧。

然而谭氏已经不在了。

不知道沈承宣会不会也想起谭氏,宜生心里这样想着,然而也不得而知。

而沈青叶也已经被下狱,她被打了板子,几乎去了半条命,镇国公府果然想趁机让她“伤重不治”,然而却没能得逞。沈青叶从大理寺移交到刑部,每一步都透明公正,该她受的罪她逃不掉,不该她受的,别人也别想妄加。

只是,便是镇国公府不做什么手脚,一个原本娇养在闺阁的弱女子在牢狱里待三年,能不能活着出来,活着出来后还能不能好好活着,都是一个大大的问号。能不能挺过来,只能看她自己。

宜生只听红绡闲聊时说起,之后便再没听到那两人的消息,不过对他们来说,没消息便是好消息吧。

她也不在意,只是如沈问秋所说,一心扑到了新朝建立后的首次科举上。

此次科举重在选官,补充朝中众多空缺的官位,因此录取名额比前朝多了许多,而考题范围,选拔标准也与以前大相迥异,主要变化便是重实干,轻经义,经义做的再是花团锦绣,深谙圣贤之道,没自己的思想也会落榜,而若士子了解民生,对朝政对民生有自己的见解,便是经义答的不太出色,也有可能被录为同进士。

此外,前朝已经被废除的明算、明法等科重新被纳入科考范围,只是此次仓促之下开恩科,通晓算学法律等的学子并不多,因此没有多少表现亮眼的学子。

甚至连天文历法之学,也出了几道问题,倒不是真想以次为据选拔人才——毕竟之前数朝数代,私习天文都是一条被明令禁止的罪状,因为天文学与“天命”扯上了关系。除了一些天文世家,民间乃至一般读书人都对天文知之甚少。

所以可想而知,这突然加上的几道天文题目,几乎没人能答得出来。当然——也不排除有人能答出,然而怕新帝故意设套,真答出来反被安个私习天文的罪名,因此故意藏拙不答的。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以前科考不会涉及的问题,比如农学、水利等具体知识,绝大部分学子都是一头雾水。许多学子出来考场一通气儿,皆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许多人暗骂这届科考存心难为人。

宜生当然不是难为人。事实上这些题目的主要目的并非真心选拔相关方面的人才,那样简单的几道题也选不出什么人材,之所以出那几道题,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以后做铺垫,是为以后的科举风向放出一个信号,就算学子们完全答不出,也不是说便上榜无望了。

而试题之中,也加入了一些关于变革的问题,来试探学子对于变革的看法。实在愚顽不灵,固守古人规矩的,便是其他答地再好也得斟酌着录取,而心眼灵活,对改革不抗拒的,便算是一个加分项。

如此这般大改过的科考,自然是大大超出朝臣和参考学子的意料,考过后也引起了一番轰动,尤其那些照着原来的科考要求学了十几年的学子,都不胜惶恐,生怕白努力了那么多年。

然而在罗钰的强力支持下,阅卷和录取工作依旧按照原计划进行,共录取了五百多名进士及同进士,这些考中的学子大多很快便被授了官,有朝官有地方官,虽然如今都还是末品小官,但他们为朝堂注入了新鲜血液,也是罗钰以后变革的第一批基石。

而忙完科考之后,也不意味着忙碌就过去了。

宜生更忙了。

科考的变革,意味着教育也要随之变革,如今无论官方或是私人的学府书塾,教导学子都是以经义文章为第一位,教导出的学子很多都是死读书的书呆子,这显然无法应付新的科考。因此,作为主管科考和教育的礼部,必须尽快出台新的科考范围,以安天下学子的心。

以后的学子要学什么,怎么学,去哪儿学,都是礼部需要操心的问题。而且第一次恩科不过是试验,以后肯定还要根据情况加以改革,这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宜生每日都在忙碌,身体疲累,然而心却感觉到无比的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