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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贤(130)+番外

但沈问秋却很喜欢这份礼物。

第一次去外面行商,他到底经验不足,要带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尤其去北边那些苦寒之地时,冷风刮地人骨头缝子跟刀割似的,他带的那些华贵衣物通通中看不中用,虽有皮毛大氅,却不贴身,若是那时他有这么件粗布棉袄,就能少受不少罪。回来后,跟伯府的人说起在北地的遭遇时,他也说起了北地的苦寒和自己准备的不足,但只有刘氏送了他一件棉衣。

而且,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别人亲自做的衣裳。

从幼时起,他身上的衣物全部都是出自伯府的丫鬟、绣娘之手。

所以沈问秋特地去刘园郑重谢了刘氏,并对她更尊敬了。

而这次,是他第二次收到别人亲手做的衣裳。

他看着手中的披风,目光复杂难言。

她是出于什么心思送出这件披风的呢?

她以前一向注意避嫌,为什么这次却不注意了呢?

是不是……他最近的所为,让她动了什么心思?

沈问秋的手缓缓攥紧。

披风光滑的布料被他攥出深深的褶皱。

***

为什么送沈问秋披风?

宜生想的其实很简单。一来的确是为感谢,二来除了衣裳,她也实在想不出送别的什么了。

文房佛物送了十几年,但这其实是最寻常不过的礼物,不仅宜生送,寻常人情往来也有很多人送。

所以宜生估计,这种东西沈问秋那儿估计都快堆地放不下了。

但她这次是真的想好好谢谢沈问秋,自然不想再像往常一样,那样总是有些敷衍。但别的东西也实在不好选,沈问秋身家不菲,又走南闯北地见多识广,京城什么新奇巧妙的东西估计都入不了他的眼。

宜生思来想去,最后想到自从沈问秋去外面闯荡后,身上穿的衣服就几乎都是从成衣坊买来,全身上下没一件亲人做的衣裳。

所以她就想着亲手做件衣裳。

以前不送衣物是为了避嫌,以防谭氏沈承宣等人多想,但如今她跟沈承宣谭氏等人已经撕破脸,她再也懒得管他们的想法,只要自己行的端做得正,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况且无论沈问秋再怎么年轻,他也是叔叔,为长辈缝衣天经地义,只要不带龌龊心思去想,这事儿就无可指摘。

所以宜生就做了这件披风。

礼物送出后,她就不再想这事了,所以当沈问秋托人送来一个锦盒时,她还有些莫名其妙。

她好奇地打开锦盒,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纸和一本书。

纸上是沈问秋的笔迹,大意是让她以后不要再送他衣物,两人年纪相当,应该避嫌。

而那本书,却是《女戒》

宜生的脸顿时红了起来,身子也微微发抖。

——是气的。

☆、91.1.23

靛青觉得他家爷有点儿不对劲儿。

自从让他送了个锦盒给三少夫人后,他家爷就一直坐着一动不动,不仅身体没动,甚至连表情、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简直就像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而且,他的坐姿并不是很放松的姿势,相反,他正襟危坐,背脊挺直,这样的坐姿时间一长就让人难以保持,更何况保持这样坐姿的同时,还要全身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外面,就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而他紧绷的坐姿,也很难让人相信他此刻不紧张。

于是,靛青得出一个结论:他家爷现在很紧张,他家爷正在等一个人。

等谁呢?

这个问题似乎根本不需要问,刚刚送过锦盒的靛青理所当然的想到了答案。

从小就跟在沈问秋身边,靛青与沈问秋之间早就不是普通的主仆关系,沈问秋将他和靛蓝当朋友、兄弟、家人,而靛青靛蓝则将沈问秋当做自己一辈子誓死效忠的人。

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秘密,沈问秋有什么事都会交给他们做,所以靛青靛蓝都多多少少察觉出……他们爷似乎对伯府的三少夫人有些不一样。

当然,这个不一样并不代表他们爷就对自己的侄媳有什么非分之想——这是个惊人的结论,若是传出去,那么毫无疑问将是一桩丑闻——靛青只是觉得,自家爷对三少夫人很欣赏,或许还有七月小姐的原因,因此爱屋及乌了一些。

至于更深的,靛青没想,也不敢想。

那是挑战世人容忍底线,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啊。

即便拥有再多权势财富,只要触碰这个底线,就会招来世人的唾骂抨击。

靛青可不想自家爷被那些不相干的人骂,而三少夫人……那个温柔美丽养在深闺的女子,恐怕更是无法承受那排山倒海般的巨大非议,而且她还出身渠家,届时恐怕不用世人非议,渠家的愤怒就足以杀死这个女人。

所以,靛青只是潜意识里这样想过,但事实上,他从不认为自家爷会有什么越轨的举动,这只是一对关系良好,互相关系的叔叔和侄媳,除此之外,不应该再有别的什么了。

靛青的信心来源于沈问秋。

沈问秋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他就像一个真正的长辈一样与宜生相处,而且他总是会主动避嫌,务必让人找不到什么发作的由头。

但今天很奇怪。

靛青不知道锦盒里是什么,但当他从沈问秋手里接过锦盒时,他发现沈问秋的表情难得的有一丝犹豫和挣扎。

这对沈问秋来说是极不常见的,常年的经商生涯让沈问秋炼成了坚决果断的性格,他总是能很快地拿定主意,而主意拿定后,他也绝不会再犹豫挣扎,而是按照已定的选择一直朝前走下去,是对是错,也要走到尽头才能见分晓,而在那之前,他并不会回头。

可是这一次,沈问秋眼神中的挣扎很明显,靛青接过锦盒时,甚至还感觉到沈问秋攥了锦盒一下,以致靛青第一次竟然没有成功将锦盒接过。

但很快,沈问秋松开了手。

而送了锦盒回来,靛青就看到他家爷正坐中堂,浑身紧绷,身姿笔直——好像接下来要面对千军万马的冲击似的。

靛青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哂笑了一下。

但很快他笑不出来了。

“靛青,准备一下,我们要出发了。”

端坐了许久之后,沈问秋终于变换了姿势,他站了起来,然后吩咐靛青道。

靛青有些傻眼:“出去?爷,去哪儿啊?”

今天的行程并没有出门一项。

沈问秋脚步一顿。

“去——离京城最远的地方。”

“快点,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后,我们就要出发。”

这下靛青是真的傻眼的。突然出远门,还是去“离京城最远的地方”,一刻钟时间来得及准备什么啊?!

这哪里是出门,简直像是后面有追兵,而他们在逃跑一样!

***

“——混蛋!”

站在人去院空的致远斋门前,宜生再也忍不住,爆出一句完全不符合她平日形象的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