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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逢春(120)

四个婆子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毫无顾忌,被关在里屋的高氏,气得浑身不住颤抖。

逢春不知高氏现在有多受罪,她还在逢则的洞房里凑热闹,撒帐仪式结束后,逢康媳妇赵氏端着一小盘生饺,拿筷子夹一个喂到苏氏嘴边,待苏氏轻咬一口过后,赵氏满面笑容地问道:“生不生呀。”

苏氏红着丽颜,小声答道:“生。”

屋里顿时又响起一阵大笑声,接下来是喝交杯酒,仪式走完之后,逢则被逢春推着后背撵了出去,随后,长嫂刘氏向新娘子自我介绍道:“我是你鸿大嫂子。”苏氏不敢起身下床,态度恭敬地唤了声,“大嫂子!”刘氏又指着赵氏道,“这是你康二嫂子。”刘氏将屋内所有的女眷,一一指认给苏氏后,又笑道,“闹腾了一天,你想来也累的紧了,我们出去待客了,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门口的丫头。”

待苏氏谢过,一行闹洞房的女眷,纷纷去了宴饮大厅,姜夫人坐在首席桌,见闹洞房的女眷团队回来,伸手招呼逢春近前,逢春快步走至姜夫人身边,一脸温驯乖巧地唤道:“母亲。”

姜夫人笑容娴雅,问道:“闹完洞房了?”逢春立即点点头,回道:“完了。”姜夫人神色和蔼,又问,“好玩么?”逢春不好意思地笑笑,“挺好玩的。”姜夫人再温和道,“你酒量浅,喝几盅应应景就好,别逞强多喝,免得醉了难受。”逢春福身谢过,“谢母亲关心。”

待婚宴席面散时,已是黑夜,逢春扶着姜夫人去二门乘轿,再到大门之处与姜大老爷、姜筠汇合,门房之处,只见姜大老爷正和陶廉、陶景站在一处说话,待看到姜夫人、逢春走出来后,姜大老爷语声温和道:“我等这就告辞了。”

服侍姜大老爷夫妇坐进前一辆车后,逢春才和姜筠坐上后一辆马车,车夫稳稳地驱车驶走,逢春往姜筠肩膀上一栽脑袋,低声嘟囔道:“二爷,我好累哟。”

姜筠揽着逢春的腰肢,笑骂道:“少唬我,你兄长成婚,又用不着你端盘子送茶,你累哪门子累?”

逢春抱着姜筠的胳膊摇了两摇,一幅撒娇口气:“我就是很累嘛。”

姜筠捏捏逢春的耳朵,一脸似笑非笑道:“我不信。”

待两人回到如意苑时,只见西厢房晏哥儿的屋子还亮着灯,嫤姐儿和晏哥儿自一岁半后,逢春就安排他们随奶妈住进了厢房,此刻,见嫤姐儿屋里的灯已熄灭,晏哥儿却还醒着,夫妻两人遂不回正屋,先去厢房看儿子,崔奶妈和范奶妈行过礼之后,轻声回道:“二爷,二奶奶,哥儿下午睡得久,现在没有困意,也不让我们抱着哄。”

逢春叫两个奶妈先出去,在床边坐下,把漂亮的大胖儿子抱坐到腿上,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瓜,温声柔语地问道:“晏哥儿,怎么啦,为什么不叫奶妈哄你睡呀。”

晏哥儿将脑瓜往母亲怀里一拱,闷声说话:“想娘……”

姜筠挨在逢春身旁坐下,伸手戳戳儿子的肉脸蛋,温声道:“俩孩子晚上虽睡在厢房,但每晚差不多都是你在哄着睡,你今晚没在,晏哥儿许是不习惯吧。”笑了一笑,又道,“嫤姐儿倒是睡得安生。”

逢春轻轻拍着晏哥儿,抬眼对姜筠道:“二爷,我哄晏哥儿睡觉,你先回屋洗漱吧。”

姜筠对逢春比出一个无声的口型:“我—等—你—”

逢春十分无语地低下头,拒绝接受姜筠的暗送秋波,也不知打什么时候起,姜筠只要去赴喜宴,当晚,必要和逢春颠龙倒凤,还美其名曰‘沾喜气’,真是无聊透顶的借口……逢春搂着儿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嘴里温柔低语道:“晏哥儿乖乖,快点睡哦……”

没过多久,晏哥儿就开始小鸡啄米,逢春望着屋内柔和的烛光,继续轻哄晏哥儿睡觉,又过一会儿,晴雪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低声传话道:“二奶奶,二爷已洗漱妥了,叫奴婢过来,看看小少爷睡了没?若是睡着了,叫您赶紧回屋去呢。”

逢春心里哼了一哼,有意叫姜筠多等一阵子,故不理晴雪的传话,只由着自个儿的心情问话:“你今儿在陶家,可有打听到什么三太太的消息?”

晴雪表情微滞,心情微妙,话说,二爷明明是叫她过来传话,怎么现在反倒变成二奶奶问她话了,心里虽然甚囧,晴雪却还是赶紧回话道:“有,三太太现在过得挺……惨的。”

惨?逢春手上拍着晏哥儿,双眉轻挑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与我说说。”

晴雪理了理思绪,开口道:“我听在福安堂当差的姐妹说,三太太是腊月十八早上被关起来的,看守婆子们第一天中午去送饭,就被三太太用金簪子扎了,似乎是三太太想逃跑……”

逢春低声感慨道:“没有人想被关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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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妈妈派了四个婆子看着三太太,那四个婆子身形健壮,气劲又大,娇生惯养的三太太,怎么可能从她们手里跑出来。”晴雪轻声道,“看守婆子告诉了孙妈妈这件事,孙妈妈又回了老夫人,老夫人便命人在关三太太的屋子里,设下一道高大的栅栏。”

逢春眨眨眼睛,低声反问:“栅栏?”

晴雪点点头:“嗯,就在屋门后头,关禁三太太的地方是个很破败的小院子,正房只有三小间,三太太被锁关在左间,素日,连正厅都去不得,就只能在小屋子里活动,二奶奶,你想想,不管是吃饭、还是如厕,都是在同一间屋子里,您说,这还不惨么?”尤其,三太太养尊处优惯了的,生活质量陡然骤降到如此地步,估计一时之间相当难适应。

“虎落平阳还被犬欺呢,三太太如此失势,老爷又不管,那几个老婆子还不知怎么作践三太太呢。”据她对那些老婆子的印象,几乎可以想象到高氏所受的待遇。

晏哥儿已经睡着,呼吸绵长而平稳,逢春小心地将他放回床上,又给他掩盖好被子,走到屋内的圆桌旁坐下,再问:“那三太太……就没再想别的法子出来?”

晴雪低低苦笑道:“怎么可能没另外想法子?三太太被关禁闭的当日,就开始绝食,老夫人知道这事以后,只说她若想寻死,尽管随她的便,她要是真死了,就给她风光大葬,她要是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也不会给她请大夫,叫她自己慢慢熬着吧。”

逢春轻轻‘哦’了一声,高氏想以绝食要挟陶老夫人,可陶老夫人又不是陶景,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在晏哥儿屋里坐着发了会呆,又嘱咐奶妈夜里好好照看儿子后,逢春方回自己的正屋,进了最里头的卧房,只见姜筠横卧在床榻,眼神相当危险,嘴里冒出的话,以一个字一个字的慢速度往外吐:“怎—么—这—么—慢—”

逢春才不怕他,神情懒懒地往床边一坐,随口回道:“哄睡晏哥儿后,我问了晴雪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