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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共饮忘川水(36)

我干咳一声,“咳,这身衣服瞧着够累的,给我换了吧,还有那云山花,瞧着够俗的,戴着就跟花楼里卖唱的姑娘似的。”

飞雪道:“别,花楼里的姑娘哪儿戴的起云山花?你还是就这么穿着吧,别提你那司马昭之心了,就算是为了门口等着的慕苏你也不能再换了!”

我看了看外边的天,“该进宫了!”

往日里带着子先进宫走得都是最东边的朱雀门,一方面因为近另一方面也因为那朱雀门是专给如本王这般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走的,旁人几乎走不来。

先帝和我娘早升天了,而莲家血脉单一,莲氏这脉只剩了我和女帝,女帝住宫里面出宫的次数并不多,难得能有机会走趟朱雀门,所以那门便时常关着。后来我回了女尊,进宫的次数何其多,那朱雀门便也时常开了。

子先小世子曾评价过,作为一个门,作为一个皇宫中地位最最高贵的门,朱雀门不时常被人走动,它着实很凄凉也很失败。

我当时牵着子先的小手,就着夕阳散射的阳光看他一脸严肃认真像,突然便很痛心。

子先这性子,着实很愁人!

带着慕苏进宫,左晃过个长廊右晃过个长廊,最后在朝阳宫的门前停住。

三天未进宫,宫中并未发生任何变化,花依旧开着,水依旧淌着,连着宫里假山上一处我闲来无事摆放的石子都依旧静静立在那处。

女帝身边当差最得宠的紫颜守在门口,看见我来,迈着步子过来道:“参见女王,女帝正在见贵客!”

我冲她笑笑,“子先呢?”

“也在里面!”

“哦,那我先去偏厅坐坐!”我道。

紫颜何其乖巧,也不问我不进去的缘由便直接领着我与慕苏进了偏厅,又给我倒了被茶这才低头垂眸走出去。

看着她乖巧的模样顿时想到我身边的踏竹飞雪,再想到往日里时不时给我些脸色看看的慕苏,我深深羡慕起女帝来。

要知道,培养一个心腹事多么的不容易!

培养一个不给脸色看又听话又乖巧的心腹又是何其难!

这时身后站着的慕苏道:“世子也在里面!”

我拿茶杯的手一抖,两滴茶水顺着杯沿地出来,转头瞪着眼睛看他,“你说什么?”

慕苏低头看我,“世子陪着女帝正在见客!”

我默默转过头去,喝了口茶水,端着杯子道:“你刚刚在府里说,女帝要子先叫她娘?”

“是!”慕苏道。

我点头,又喝了口茶道,可一颗心肝都快抖出水来了!

女帝十三岁便掌管朝堂,十五岁上沙场,即便是如今的云国中人,听见女帝的名号都会忍不住伸出拇指来夸赞一番的。而女帝对我这个表亲的姐妹如何,朝中上上下下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不说什么要月亮要太阳,但凡我开过口的东西现如今无一不是安安静静躺在我王府的宅子里的。

可现如今,她拽着子先坐在朝阳殿内,我便突然觉着,有些事情,不是我这个做皇妹的能够知晓的了。

女帝,她究竟要做什么?

此刻慕苏又开口道:“女帝比三日前又黑了许多。”

我将杯子往身旁案几上一放,走到对面墙上一处画着飞天女仙的笔画前,然后用手轻轻推了推她那双眼珠子。

顿时,有个清楚地女声传了过来。

“苏公子,喝茶喝茶!”

我忍不住扯嘴,女帝每每觉着一个人不好对付时,喝茶吃饭便会成为她最好的托辞。看来此番,她定是觉得苏三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物了!

我就着那两个眼珠子往外看去,便见前方不远处一身白衣就坐于椅子上,头发高高簪起,用白布条扎着,腰间一抹黑带。

我心中一痛,想起念如。

想起一月前传入我府中的玉牒。

苏城与苏小小结发六载,苏小小葬于□山,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辞,只是简单陈述了一件事情,可那日我拿着玉牒看着满庭纷飞的白雪时,突然便想到苏三孤单落寞的背影,淹没在漫天的白纸素搞中。

突然便后悔起女王以这样的方式召回念如。

可再转头一想,分离六年,爱恨情仇,如苏三那般的人究竟会记得几分呢?

爱也罢恨也好,我六年之前,便以一种决绝的方式放开了王子的手。

收回神思,越过那身白衫便见女帝抱着子先坐在御塌上。

女帝一手揽着子先,一手扶在塌案上,低着眉睫似在想些什么。子先手中抓着几颗核桃,却并没有吃,亦是低着眉头安静的坐在那里。

这个场景,突然叫我觉得很诡异。

我想到慕苏的话,“女帝比三日前又黑了许多。”

如今女帝这一身紫衫趁着皮肤,我稍稍抚了抚额头,真的比我当初黑的那个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还有垂眸时的那个眉眼嘴鼻,不说完全像,却也能有七八分的神似了。

我心中刺痛一下,女帝,她这是……

再看子先,他很小的时候女帝便抱他,可他从来都不是乖巧的小孩子,只我抱着才能安安静静的说会儿话,女帝想抱着他说会子话或者是逗弄一翻,往往会遭到他无数多个白眼。可如今他这般安静的坐在她皇姨娘怀中,着实让我怀疑女帝她可是用了什么点穴迷药之类的法子。

要不然,就是子先他傻了!

可是,为何傻了?他……

我猛的转头,顺手轻轻合上壁画上那双眼睛,直视慕苏,我道:“女帝跟世子说了些什么?”

慕苏平视我,扯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意,道:“女王已经猜出来了。何须问我?”

我冲只隔着一堵墙的朝阳殿的方向望了望,平静道:“月烋(xiao),这回你可真得帮我了!”

没有任何回答,过了许久才有个声音道:“月烋已死。”

我对慕苏笑了笑,而后了然道:“可慕苏还在!”

慕苏没有看我,只冲着那幅飞天女仙的壁画看了看:“女王的意思也许不明确,却也是为了子先。他三岁便能读诗,五岁时对一些事物的判断及了解便不是常人能比得上的了。”

我道:“但愿不是又一个月烋。”

慕苏摇头,眼下那颗泪痣妖艳无比:“或者更甚月烋。”

我其实很不希望子先在哪些方面有过人的长处,权谋钱势,于他来说本就是手边的一盅茶杯,只要他随意伸个手,便能拿到了。可是那些原本就虚浮的东西,有了或许比没有好,可我现如今处在女王这个位子上便明白一些往日里在黑风寨上不了解的东西。

离权越近,离幸福越远。

我只希望子先是个女尊国中一无是处的小世子罢了。

我在厅中又等了等,想苏三与女王说完话离开时再进朝阳殿,可一直等到金乌西沉,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只紫颜跑来送了些垫肚子的吃食。

我吃了一两口便没有任何味道了,索性靠在椅子上撑着额头打起瞌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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