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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梨花压小溪(88)+番外

她的话让余下三人都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顾倾城更是激动地扯住她的袖子,焦急地问道:“姑姑、姑姑!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虽然不能接受心爱的人钟情自己的姑姑,但姑姑身体抱恙却让她更难接受——待她犹如生母的姑姑,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除了骆怀溪之外她最在乎的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愿姑姑有什么不测。

顾翩然只是浅笑着抚了抚她的头,轻摇螓首:“莫伤心,不过是业果报应罢了。”翻开凝白如脂的皓腕,其上赫然是一条黑紫的细线,一直沿着手臂延伸至手肘深处,像一条蛇一般掩藏在看不见的衣衫之下,潜伏着,伺机吐露毒牙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蓝翎眼神一凝,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扣住顾翩然的脉门,以三指悬搭其上,拧眉摒息,良久,才沉沉吐了一口气:“是幽思。”

闻言,就连面无表情的苏妍也勃然变色——竟是江湖奇毒排行榜第一位的“幽思”。

幽思,游丝也,标志为由肘际开始向掌心延伸的黑线,一旦黑线越过手掌,到达指尖,便是毒发之时,就是大罗金仙也难以回转。

中毒者不可大喜、不可大悲、不可忧虑、不可思慕,否则会加速发作。

不巧的是,生、性淡然冷漠的顾翩然在遇到骆怀溪之后,这些不曾有过的心情可谓是挨个尝了遍。

二十年前,她为了救柳妃,将此毒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原本有一身内力压制未曾发作,然而当年为骆怀溪解毒化去了七成内力,又被顾迎风下了化功散,这毒失了桎梏,便立刻猖狂起来。

江湖人皆知,奇毒“幽思”是没有解药的。

中了毒的顾翩然虽然一路上都悄悄服用百年老参和千年灵芝,却因为要将骆怀溪亲手推向别人怀中而至悲至恸,心神翻涌,时常咳血,前几日甚至出现了头晕目眩,双眼发黑的症状。

她自己也感觉到,时日无多。

现下,城儿三人都找齐了,自己对溪儿的承诺已经实现,而那黑线,也已经到了腕口,隐隐有突破掌心之象——

“我若不在了,你们便好好守着溪儿吧。”顾翩然收紧了掌心,虽带着浅笑,眸子里却溢满了悲伤。

顾倾城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捂住嘴,连连点头。

蓝翎眉头紧紧蹙着,苦思着是否有古方记载着解“幽思”之毒,脑中却是一团乱麻。

苏妍冷哼一声,“我们三人为何都要听你安排?”别过头去的眼眶却是有些泛红:不是总看这个老女人不顺眼么?怎么听到她身中剧毒,再不能与自己抢溪溪之时,却是没有半点高兴?

正当几人被那铺天盖地的愁绪所笼罩时,一个熟悉的软糯女声打断了她们的思绪:“我找到他们了!”

她一脸得意地小跑进凉亭,负着双手,笑眯眯地看着几人:“不仅如此,我还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哦……”她一脸神秘地卖着关子,就差在脸上写着“快问我吧!快问我吧!”几个字了。

顾翩然有些好笑地任她充满孩子气的举动,收拾起纷乱的心情,宠溺地抚着她的背,顺着她的心意问道:“何事?”

见她发问,骆怀溪眉眼弯弯像两轮月牙似的:“是师姐啦!她居然把护卫大哥当做人贩子关在地牢里面,害得人家好不狼狈!你说好笑不好笑……”说完,还跟着笑了几声。

却听她背后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女声,拖长了语调问道:“很好笑么……”随之而来的,是耳垂上的一阵剧痛。

“哎哟!哎哟!疼!”骆怀溪忍不住叫唤起来,却怎么都挣脱不了那纤长而有力的手指。她可怜楚楚地望着挟持自己耳垂满脸不悦的顾倾城,声音小了下去:“师姐……”

顾倾城却是柳眉微挑,不为所动。

她这边不依不挠,那边却是有人看不过眼了。

苏妍握住了顾倾城的手腕,冷冷地瞪着她:“放手。”本就心疼怀溪被蹂、躏,见骆怀溪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下更为生气,攥着顾倾城腕间的手也不由得使上了几分内力。

顾倾城原已经在骆怀溪的卖萌攻势下有了软化的迹象,却因着苏妍的动作升起一股怒火,瞥见骆怀溪向她投去的感激一笑,更是添了几分酸涩。

她不怒反笑,玉指松开了骆怀溪发红的小耳垂,却是一抖腕挣脱了苏妍的桎梏,转而与她拆起招来。

两人虽然较量多次,说起正正经经的交手,这倒是头一回,所以痴迷武道的苏妍也是毫不示弱,迅速迎战。

摆脱师姐钳制的骆怀溪没料到两人竟然就这么动起手来,担心之余下意识地扯住了就近而立的蓝翎的袖子,见蓝翎带着询问地看来,忙讨好地晃了晃她的衣袖,粉嫩的唇微微嘟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分外惹人怜爱。

本打算坐山观虎斗的蓝翎顿时缴械投降,拜倒在她的“美人计”之下。明知她是故作可怜,却还是狠不下心来拒绝她,只能无奈地轻叹一声,飞身加入战作一团的两人,试图拉架。

然而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或者说,是低估了在嫉妒心作祟之下女人的潜力。论单打独斗,顾倾城与苏妍或许不是江湖经验丰富的蓝翎的对手,但在盛怒之下的两人,攻击力比往日都强劲了数倍,这也让初初加入战局就腹背受敌的蓝翎倍感压力。

一时间,不仅无法将她们分开,反而连自己也脱不开身。

骆怀溪一脸紧张地盯着那打得难舍难分的三人,不明白翎姐姐明明是去劝架的,怎么也在战局里越战越酣呢?

正手足无措间,突然感到耳垂上一阵冰凉,方才火辣辣的痛感消失,转而成了绵软舒适的轻揉。

身后淡雅的冷香,最是熟悉不过。

骆怀溪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忙不迭回过头去,不防撞进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中,清泠泠的眼波映出自己倒影,让她恍惚间有一种错觉,好像这个人的眼里,心里,满满的都只有自己而已。

“溪儿,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由着她们三个闹下去么?”顾翩然虽是诘问,眼神却温柔似水,若不是这问题立刻引起了骆怀溪的思考,她一定会溺毙在这一双水眸之中。

“我……”她迟疑着,却不知如何开口。

顾翩然浅浅地叹息,那一声好像叹到了骆怀溪心里,叫她无端生出了几分不安,让她莫名觉得,此刻此刻,虽然师父离得她如此之近,但却比天海之距还要遥不可及,似乎下一瞬间,自己就将要失去她一般。

突然被要失去的恐惧笼罩着,骆怀溪心下一颤,忙伸手环住了顾翩然的柳腰,像是要确定她的存在。

失笑地任由骆怀溪牢牢圈住自己的腰,忽略那酥、酥、痒、痒、的感觉,顾翩然安抚地拍拍她的背脊:“溪儿,既然身为夫君,就应该让你的夫人们俯首帖耳,和平相处。若是她们一味争风吃醋,甚至欺侮到你的头上,你又该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