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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梨花压小溪(52)+番外

若说以前,他最心爱的妹妹看向柳妃的眼神让他嫉妒成狂,那么现在她的眼神则让他心碎欲死。

“翩然,不要这样看朕!朕、朕爱你啊!朕那么爱你……为什么你从来感觉不到!”脸上从容的笑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癫狂而痛苦的神色,顾迎风的双手插、进发间,低低地嘶吼道。

顾翩然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难以相信自己的哥哥竟是为了这种荒唐的理由,断送了自己的爱人,编织了无数的谎言,将她禁锢在痛苦与自责交织的网中难以自拔,她的嘴唇轻颤,低低问道:“皇兄,我们是亲兄妹啊!你怎么会……”

“那又如何!凭什么你身为女子可以爱上那个贱人,朕就不可以爱上自己的妹妹!”顾迎风咆哮着,眼中充满了血丝,“那个贱人,居然敢勾引你……朕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不过,不需要朕动手,自然有人会收拾她!哈哈哈……咳咳……”笑得有些猛烈,顾迎风忍不住咳嗽起来,他却不甚在意,那得意的笑又突然变作了愤恨,“没想到,去了一个,又来一个,朕本来想瞒着你偷偷将她处死,既然被你知道了,就让你亲眼看着她在你面前死去吧!”顾迎风一脸狠色,又带着痴意,“朕要你知道,你只能属于朕!所有觊觎你的人,都得死!哈,哈哈哈!咳、咳……”却突然觉得喉头一甜,竟然咳出一口血来。

顾迎风大骇,发现顾翩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乎对他突然之间呕血毫不奇怪。

对上他惊疑不定的眼神,顾翩然却并不急着回答他,只是幽幽说道:“当初我离宫之前就告诉过你,你的皇后——宋以澜,绝非池中之物。此女野心甚大,务要小心待之。在你的一后三妃之中,虽说皇后看似势力最弱,却也是心机最深的。我与她时时争锋相对,并非要与她一较短长,只不过为了打压她的心性,让她不至愈矩……不过,以你的自负,必定不会放在心上。”

见顾迎风面露愧色,顾翩然了然一笑,又接着道:“算起来,你我都是顾氏王朝的罪人。你引狼入室却又听之任之,被她夺了禁军大权而不自知……至于我,则是与她做了一个交易,代价就是我手中的半块虎符。”

抚了抚怀中听得一头雾水的小家伙。顾翩然笑得自嘲:宋以澜啊宋以澜,我果然还是太小看你了……

“你说什么?你把半块虎符交给她了!你糊涂啊!”顾迎风勃然变色,“来人!卫兵!禁军何在!”怒吼良久,却没有人进来,顾迎风心道一声糟糕,正准备招出暗卫询问,却听殿外传来一声嗤笑,“别喊了,没有本宫的命令,不会有人进来的。”

那雍容端方的华服女子,正是大丰王朝的皇后,顾迎风的正妻,宋以澜。而在她身后默默跟随的,则是新任的禁军统领,前皇家暗卫首席——奉顾翩然之命保护骆怀溪的风舞。

顾翩然波澜不惊的神色在见到风舞之后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却又极快隐去了,她淡淡地望着不敢与她对视的风舞:“舞,是什么时候的事?”无怪乎溪儿会出现在这里自己却没有得到汇报,原来自己最信任的部下竟已转投她人。

现任禁军统领,前途一片坦荡的女子却是单膝跪地,恭敬地行礼,面露羞愧沉声回答:“属下不敢欺瞒殿下,从一开始,属下就是皇后娘娘的人。”见她对着自己的“夙敌”行此大礼,宋以澜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看向顾翩然的眼中更是冷意森森。

然而顾忌到那个既是她得力爱将又是她亲□人的女子的固执程度,再有不满也得强自压下。就算要发作,也得等四下无人独处之际,与她好好算算这笔帐,看她还敢对别的女人卑躬屈膝!哼!宋以澜心中傲娇的小人已经发了疯,面上却仍是一派高贵优雅,看不出端倪。

“如此,倒也算不得背叛……你起来吧。”念着她曾救过骆怀溪一命,顾翩然并未多做追究。否则,她相信,只要自己一声令下,风舞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结束自己的生命,以此谢罪。

“谢殿下。”风舞对这个曾经的主子是真心敬佩,也是真心感激。若不是早早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宋以澜,她一定会誓死效忠顾翩然,绝无二心。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朝堂上的局面都在掌握之中,禁军也都是本宫的人,三妃和同党都已经被打进了天牢,就差皇帝的禅位诏书了。”宋以澜一伸手,立马有小太、监恭敬递上一卷明黄的布帛,背后藏青色的刺绣上“圣旨”二字深深刺痛了顾迎风的眼,他怒声质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来给朕解释一下!”

“是这样的,因为本宫好心告诉了她一些真相,所以,您的妹妹,也就是宣仁长公主殿下答应与本宫做一个交易:只要本宫帮她把当年害过柳妃的一干人等绳之以法,她就帮助本宫夺取皇位,就这么简单。现在,盖印吧,皇上!这是本宫最后一次这么称呼您。”宋以澜的笑,一如既往的优雅得体,顾迎风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看懂过自己的妻子,原来那掩藏在温婉笑容背后的霸道冷冽,竟是不输他这个帝王半分!

这个女人,深藏不露,隐忍不发,这么多年来的蛰伏,只等着最后一击即中,如此狠辣深沉的心思,他自愧弗如!看来,他顾氏百年的基业,就要毁在自己兄妹手中了……

“哈,哈哈……”顾迎风任命似地擦了擦嘴边不断溢出的血迹,将象征帝王权力的玉玺重重盖在禅位诏书之上,“咚——”沉闷的声响击碎了他最后的骄傲:“你给朕,下了什么毒?”

宋以澜撇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却是顾翩然噙着一丝笑意,冷冷地回道:“是七绝。柳儿死之前,痛了整整七个时辰,既如此,你就痛满整整七日,再以死谢罪吧。”顾翩然的脸上是漠视一切的淡然,与当初杀苍鹤鸣时如出一辙。

这一次,骆怀溪却不再感到害怕——她爱的,是顾翩然整个人,即使是她狠戾无情的一面,在骆怀溪看来,也是别有一番动人。

顾迎风心中大恸,绝望地狂笑起来,眼中却留下了泪水:“呵呵,没想到,你这么恨朕……朕还记得,咱们小的时候,母妃不在了,宫人也欺负咱们,天很冷,咱们却只有一床被子,你窝在朕怀里,小小的,软软的,蜷成一团,抱着朕的腰对朕说:‘哥哥,我抱着你一起睡,这样就不冷了’,那个时候,朕就想,朕要一辈子和妹妹在一块儿……”

“带下去。”似乎从顾翩然的脸上看出了一丝不忍,怕她有所动摇,宋以澜挥手招来几个人,将大丰曾经的最高掌权者像条狗一样拖了出去。

顾翩然偏过头去,不愿再看,默许了宋以澜的命令。

“翩然……朕的翩然……”顾迎风斯文沉郁的男声渐行渐远,那一丝心酸痛楚却萦绕在她耳边,挥之不去,毕竟是与自己从小相依为命的亲哥哥,虽然恨透了他,但他落得如此下场,却也实在开心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