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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梨花压小溪(38)+番外

指尖颤抖着揭开那渗着血丝的包扎,晶莹的肌肤上是一道平整的伤口,用了秘制的伤药早已结痂,周围也长出了一圈粉嫩的新肉,然而由于当时刺得过于用力,加上中毒伤害了肌理阻碍了修复,小溪的腿上可能将会永远留下这个疤痕,这对于任何一个爱美的女孩子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

轻轻将吻印在那道疤痕上,蓝翎犹如一个圣徒在膜拜神明一般,许下了最真挚的誓言,不带丝毫情、欲,只有满腔柔情。

蓝府某间厢房内,气氛沉凝到冰点,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至少对于每一个路过的家仆来说是的。所以,几乎没有人敢靠近那间厢房三丈之内。

顾翩然仍是一成不变的白衣飘飘,宛如谪仙,谁能想到往日独步天下的圣水宫主如今只剩不到三成功力,连江湖上的二三流高手都对付不了了呢?

而她自己还是不甚在意的样子,清冷淡然,仿佛普天之下没有什么事能入得了她的眼。

“溪儿怎么样了?”她双手负于身后,淡淡地问道。

“毒已经被逼出来,喝了解药,又经过蓝翎施针,应该是无大碍了。”顾倾城垂着头,恭敬地答道,却是比从前疏离了不少。

“嗯。”顾翩然却装作不知,转移了话题,“天山雪蛤与火焰赤蟾都不翼而飞,光有玄凤令也无济于事。有线报说,东西在皇宫。”

见顾倾城惊诧地睁大双眼,顾翩然顿了一下才道,“圣水宫就交给你了,为师要去一趟皇宫……”

“姑姑!”顾倾城忍不住打断她,无论如何,她都是自己的亲姑姑,是自己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也是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师父。自己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跳进火坑?

却见顾翩然嘴边带着浅浅的笑意,对着她摇了摇头,“我答应过她的。而且,有些事总要解决。我也是时候去见他一面了。”

听得她这般说,顾倾城唯有默然,却再也没有立场阻止。

顾翩然深深地望了一眼骆怀溪所在的厢房,优雅而迅速地离开了,只留下一句话在风中飘荡,一吹就散,恍若从未出现过。

“好好照顾溪儿……”

☆、29宫门

大丰皇城,耀都。

据说当年大丰的先祖打天下的时候,第一块占领的城池就是这座,然后凭借着易守难攻,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逐步向四周扩散,终于开辟了一番事业。

为了纪念那一段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铭记那镌刻在骨血中的荣耀,让子孙后代以先辈的功勋为奋斗目标,所以将此城名为“耀都”,定为皇城,是历代天子的宫门所在。

耀都的街道是罕见的青石整砖铺就,车马行过,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每天早晚都有负责打扫的匠人,因此耀都的街面,整洁得可以席地而坐。而青石砖的优点不仅在于冬暖夏凉,光滑无褶,更在于其难以开采,储量极少。像用来铺作街道这般奢侈,也只有达官贵人遍地的天子脚下才能做到。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只有国君圣明,国家繁荣昌盛,才能有这样雄厚的财力支持。

大丰如今当、政的皇帝盛嘉帝,自十八岁登基以来,清肃吏,治贪官,挖运河,修堤坝,顶着风言风语和满朝文武的压力,增开恩科,招纳白衣,广开言路,任人唯贤,励精图治多年,终于开创了一个太平盛世。提起当今皇帝,即使是最贫困的百姓,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日子虽然仍旧苦,但少了那些贪官污吏的压迫,又多了些利民惠民政策,起码这日子是有盼头了。

而盛嘉帝更为出名的,却是他的痴情。

大丰的百姓都知道,圣上只得一后四妃,是历代皇帝中后宫最为凋零的一位,而这五人还是在他登基大典上册封的。这之后,后宫却是再无新人。

不管那些削尖了脑袋想将自家闺女送进后宫的命妇大臣和为了皇室开支散叶绞尽脑汁以死相逼的言官谏臣,顾迎风一意孤行地下旨废去了三年一度的大选,遣散了后宫一大半的宫女太、监,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人猜测莫菲圣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暗疾?抑或不为人知的爱好?比如男宠之类的……

但后来,这些谣言便不攻自破。

盛嘉帝虽不扩后宫,然而一后四妃之中,却独独专宠柳妃一人。

不仅封了柳妃的亲族高官厚禄,更是为她修葺了一座华丽的花园,期间更是投放了无数奇珍异宝供她赏玩。

一时间,荣宠无限。

只是红颜薄命,柳妃在诞下一女之后不幸染疾薨逝,据说小公主也是早早夭折。盛嘉帝悲痛难抑,整整三日没有上朝,在皇后携三妃跪坐恳求良久后才出了房门。

尽管如此,盛嘉帝却永远失去了笑容,一直郁郁寡欢,忧郁锁眉。虽正值壮年,鬓边却已有了几道银丝。

他对柳妃的痴情虽让一众大臣不满,却博得了天下百姓的好感——这样重情重义的男子,对待百姓也是爱若亲子,实在是天下楷模,君子效仿的典范。

因此,皇都的百姓,总是昂首挺胸的,比任何地方的人都更加自豪,更加神气,更加以身居皇城临近天子为荣。

大丰的皇宫坐落在耀都正中央,东西南北各三百丈,呈四方形,取寓“端坐宇内,统帅四方”之意,规模庞大,气势恢宏,像一头蛰伏在皇城中央的麒麟,威严地镇守着整座城池。

夕阳下,长长的宫墙呈现出一种暗红的色调,仿佛染上了浓重的血色,无端地显出一些晦涩难明的狰狞。

守门的士兵执戟正立,双目无波地平视前方,心中暗暗盘算着还有半个时辰就要换岗了,应该去哪家酒肆喝上一杯。

离宫门十来丈的距离是一条十分繁华的街道。贩夫走卒,店铺排档,叫卖呼喝,应声不绝,非得要扯着嗓子才能听见对方的话。

突然,喧闹的街道猛地一滞,似乎静止了一般,好像一只不停聒噪乱叫的鸭子陡然间被扼住了脖子,发不出一点声音来,这时的街道,静得能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那士兵皱了皱眉,循声望去,却惊讶得呆在当场——那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她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优雅贵气,吸引得几乎满街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只傻愣愣地盯着她猛瞧。

那女子却似浑不在意身上聚集的目光,依旧云淡风轻地行着,只是本就没有表情的容色显得愈发冰冷,冻得那些肆无忌惮的眼光忍不住纷纷收了回去。

冷月为神,秋水为骨,被她那欺霜赛雪的眸子一扫,就如炎炎夏日里当头一瓢冰镇的泉水,舒爽过后却是透彻心扉的寒意。

士兵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那女子的一举一动,差点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他毫不怀疑那便是落下凡间的仙子,那般容貌,那般气质,怎么不是仙子?

仙子在向他走来!

意识到这一点,差点让他激动得难以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