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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之安然有漾(78)+番外

在我们之后,吴放歌与墨墨也依次从餐桌下走出来,那几个人的神情更轻松了。

我回头看了看,除了我们四个人之外,百里逐鹿的人竟是全都横尸当场,而身为首领的他更是身中无数子弹,俨然被扫成了马蜂窝——死状之凄惨,教我不由默然。

前一刻还在与我侃侃而谈对基地的规划的男人,脸上的意气风发让他原本的悒郁之色都消去不少——尽管他曾经对我图谋不轨,但是当他真的就这样了无生息地躺在我眼前,还是教我受到不小的冲击。

对于近在眼前的死亡,我始终做不到萧的无动于衷。

善也好,恶也罢,生命都是平等的;任何一条鲜活的生命的逝去,都值得一场无声的祷告——仅仅出于对独一无二的生命的尊重。

我轻轻放开了萧的手,朝着百里逐鹿的尸体走去。

“你做什么?”一个男人立刻将手中的冲锋枪对着我恶声恶气地呵斥道,似乎是以为我有什么危险的举动。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在百里逐鹿身边蹲下,默默地将他歪在一边的脑袋扶正,在他胸口划了一个十字。

“喂!老子在跟你说话没听见啊!”见我不理不睬,男人恼羞成怒似的增大了音量,由于背对着他,我不知道他是否做了什么让萧不悦的事,但是在我接下来继续替另外几个倒地的尸体盖上眼帘时,萧她们已经不约而同地发动攻击——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将那几人的武器卸下。

等我站起身转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与之前截然相反的情景——那几个男人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而我的小伙伴们正端着冲锋枪指着他们。

“呃……”我无语地看了看洋洋得意的墨墨,兴致勃勃把玩着枪管的吴放歌,最后对上萧深邃的目光。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忽然展颜一笑,随即收起笑容,对着那几个男人冷声问道:“第一个问题,你们是谁的手下?”

“打死都不说!”一个男人瓮声瓮气地嚷了一句。

萧冷笑一声,轻扣扳机,将他脚边的地板扫了一个洞穿,木屑四溅,男人尖叫得犹如被拔了毛的公鸡。

“我们是成哥的人!”另一个男人见势不对,立刻识相地回道。

“第二个问题,武器是哪里来的?”萧马上抛出了第二个疑问。

“都是成哥和强哥交给我们的,至于来源,我们也不清楚,真的!”先前回话的男人抢着回答,另外几个人也附和着,点头如捣蒜。

“很好,第三个问题……”萧勾起了唇角,话才说了一半,突然将手中的枪对着门口。

我连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孙敬成领着一群人站在门边,脸色阴沉,而他身后的人中,一半拥有武器——另一半,则全是异能者。

也不知他是怎么脱身的,但我明白,百里逐鹿身殁之后,基地首领的位置不出意外就会是孙敬成接手。

一触即发的冷峻局面在他突兀的笑中消弭于无形,他朝身后摆了摆手,那些人放下了端着武器的手臂。萧不动声色地跨步到我侧前方,同时很给面子地将手中的枪扔在地上,墨墨与吴放歌也跟着照做。

就听孙敬成大笑着拍了拍手,立即走出几个男人进屋处理,而他也很自然地走近我们,以一种熟稔的语气寒暄:“对亏了几位大力襄助,替我解决了百里这家伙,我们基地能够摆脱这个独=裁者,几位实在是功不可没啊!”

对于他的拉拢和试探,萧并不打算接招,而是冷冷地回绝了:“我们明天就会离开,所以你不需要多费心思,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想必孙敬成也清楚,我们虽然是血肉之躯,抵挡不了荷枪实弹的热兵器,但是我们的实力也不是任他搓扁揉圆的软柿子——身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就要具备审时度势与衡量得失的能力;与我们发生冲突决不是一个好主意,只要他还在意自己的威望和积累,就不会出此下策。

萧也是笃定这一点,才会这么不假辞色地拒绝孙敬成;因为对这些野心家来说,他们更能接受直截了当的甩冷脸,而不是笑容满面地放暗箭。

果然,萧的回答让孙敬成放下心来,笑容愈发满意,丝毫不介意我们近乎无礼的态度,甚至还很热心地提出要为我们提供一些食物水源以及详尽的地图——不管他是虚情也好假意也罢,送上门的东西我们自然是照单全收。

第二天将要离开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那个给我示警的女人,趁着等待孙敬成应承的食物送来的时候,我来到那栋别墅前,抬手摁响了门铃。

听过我的来意,开门的女人露出一抹混合了凄楚、悲愤乃至嘲讽的笑容,随后冷淡地说道:“她死了。”

我不可置信地捂住嘴,一时之间难以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脑海里却无法分析那三个字的排列组合。

她抿了抿嘴唇,再次重复道:“她死了!就在昨晚,自杀。”

“……为什么?”好一会儿,我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干涩的嗓子里挤出来,怪异到有些陌生。

“哈!为什么?哈哈……”女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夸张地笑了几声,眼眶却迅速泛红,“因为她愚蠢、不识时务!事到如今还固执地守着那一份可怜的自尊……”她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哽咽了几下才解释一般说道,“原先,我们只需要服侍百里逐鹿一个人,他除了霸道些,其实对我们还不错……不过呢,现在换成了孙敬成,我们这群女人就成了没有用处的累赘,想要不被赶出去那就只有——卖身咯!”

她哼笑了几声,像是在嘲讽命运,却又像是在嘲讽无能为力的自己:“她呀,就是个傻子!服侍一个人和服侍一群人,其实有什么差别呢?我们这些女人,没有能力自保,除了出卖色相,还能有什么出路?自尊?自尊能值几个钱?自尊比命还重要么?”她说着说着,情绪陡然间激动起来,“她是个傻子!傻子……”

我看着她情绪失控一样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想,她并不需要我无用的安慰和多余的怜悯。

听到身后墨墨招呼我的声音,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塞进她手中——手帕里包着一颗太妃糖——转身走向我们的车子。

坐在副驾驶座上,我沉默着,浑浑噩噩地望着窗外,心烦意乱。

不知不觉间,萧停下了车,吩咐吴放歌就地扎营休息,我疑惑地看去,她却没有回答,只是对着墨墨点头轻声道:“我带她离开一下。”

在我还没意识到前,手一凉又一紧,眼前景色变换,已经来到了一片陌生的空间里。

天光和暖,绿茵相连,一汪又一汪水潭泛着粼粼波光,金色的、耀眼的,刺得我眼睛生疼,泪水毫无预兆地从眼眶里汹涌。

本该是赏心悦目的景色,我却一下子蹲在水潭边,捂着嘴巴压抑地哽咽着——心神松懈的结果便是克制的负面情绪都在此刻爆发出来——我想要止住泪水,却怎么都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