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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吧,亚当们(36)

作者: 我独顽且鄙 阅读记录

我的角色是戏中的内科医生,本来台词里那些磕磕碰碰要人老命的专业术语就已经让我呕心沥血,又加上演对手戏的是个毫无演技才华的人,一幕拍下来,我已然要爆炸。

濒临崩溃边缘,在我要把“硝基甘油片”念成“想极干\\你\\娘”时,终于,向女主角弟弟交代他们姐弟老娘病情的场景完工。

我简直想掐死吴强。

他到底是收了人家多少钱?要捧这货?

还真不如上场的英俊小生。

汗流浃背后,我没有立刻离开剧组,而是跟着他们到摄影棚内,拍室内戏。

要命还有这“弟弟”。

陈风和谢岚显然也是难受,从两人进场时相视苦笑就可见一斑。

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默契了呢?

我候在旁边,有滋有味地看着那两位主角倍受折磨。

直到我收到姚丽华今天的第二条短信:

“水寒哥,风哥能不能听电话?”

瞅了一眼场内,我心中默默给出的答案是不能。

那对金童玉女还在因“弟弟”而陷入水深火热的境地。

我拿起手机,默默走到室外,远离各种嘈杂喧闹,打电话给姚丽华。

姚丽华很快接了:“水寒哥,出事了,恐怕要风哥才行。”

“冷静点,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简单地说。”

停顿了一秒,姚丽华再次开口的语气平静了些许:“一小时前接到学校老师电话,一个孩子没到校。现在我们找不到他。还有,马姨妈急昏了,我要送她去医院。水寒哥,赶紧叫风哥回来。”

看来应当不是那个熊孩子心血来潮离家出走。

挂了姚丽华的电话后,我踌躇着回到摄影棚内。

默默走到同样火烧火燎的导演旁边,以陈风的家人出事,刚刚是医院电话为由,让她给拍戏喊停。

搬出医院同样不吉利,可有啥办法?

总比火葬场好吧。

我拉过一脸困惑的陈风,把姚丽华的话给他复述了一遍,他脸色变了变。

但却没有如我所料立马向周遭人等鞠躬道歉,然后拔腿就跑。

并不是这样的。

他径直走到了那个令每个人都深恶痛绝的“弟弟”身边,在那青年惶惑的目光中,他伸掌拍住青年的脸。

并不是揍。

以一米八四的身高对一米七五,陈风居高临下道:“如果你想象不到你妈快死了是怎么样,就想象下你自己快死了。”

陈风的音量很轻,只有“弟弟”和跟在他身边的我听到了。

然后那青年的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就连我这刚刚不堪折磨的人,都由衷对他产生了同情。

陈风恢复了原状,向导演温和地扬手:“家母……出了点意外。不过我妹妹赶过去了,我们赶紧拍完这一幕好吗?”

不必强调,那种水汪汪花飘飘的少女风格,和刚刚的形象一对比,便是吓出心脏病也是可能的。

托福,经此一惊,那“弟弟”如得神助,竟真在半小时内完成工作。

众人长松口气之余,大概谁都没有留意到“弟弟”看向陈风的眼神里多了份怯意。

当然此时也不是什么幸灾乐祸的时候。

我开车和陈风一起奔向“乐春院”。

中途陈风给姚丽华打了个电话,更详细得问情况。

他没有开免提,等挂了之后,我不禁急问:“怎么样?马姨妈跟那孩子?”

“没事。”陈风回答得简短,“开好车,萧少。”

这开车有怎么个好跟不好之分呢?

在城市里开车,上了内环线也要堵的。

越急越慢。

陈风估计是见我眉头皱着,便道:“姨妈没事。出走的那个孩子是小陌,你有印象吗?”

我点点头。

“先去学校吧,了解下情况。再去监狱。”

“监狱?”我惶惑,难道已经犯事抓了么?

“他爸坐牢,平时他要跑远也就是去那。”陈风皱眉,“算时间是快到去探视了,只是没人不让他去,这是怎么回事?”

想回点挖苦的俏皮话,又觉得不合适,转看陈风那面无表情的模样,我咽下碎嘴。

油门,踩,松,松,踩。

42、

一路车水马龙。

即便是大排量的跑车也只能作龟步。

话说回来,在动不动就堵个十来分钟半个小时的城市里,到底开跑车的意义何在?

陈风不知在想什么,对我的问话全然无回应。

我只好自娱自乐,在发扬了自省精神后,开始回忆小陌其人其事。

“乐春院”里十岁以上的孩子,除了小羊小浅我接触少。

会在那里的人,童年大多残缺不堪。

戒心极重。

不说拒人千里之外吧,也绝无小小的小孩那般好哄易拐。

小陌是那几个野猫孩子中的一个。

那孩子,依稀记得他的眼睛微微有些斜,不过不太影响外观。

他不怎么说话,见到我把头一低,就过去了。

有次姚丽华在旁边,他正要如法炮制,被姚丽华饿虎扑食抓将过来,桃子姑娘气焰惊人:“叫人不会?礼貌哪?”

小陌这才用极细的声音嗫嚅:“水寒哥。”

发音太含糊,不当心就听成“睡哥。”

尝试着去拍他的肩膀,被避开了。

当时还觉得有点挫败来着。

学校到了,陈风打开车门正要踏出去。

我及时将他拉住,把他身子转过来,伸手把发型师花了一小时吹好的头发弄乱,特地将刘海爬拉下来。

“好歹也是上了电视的人,注意隐蔽。”我道。

陈风叹笑。

他以小陌哥哥的身份找老师,我则以小陌哥哥的朋友身份列席。

教师办公事里老师请我们就坐,她转身倒水。

一瞥窗外,都是有意无意往里张望的学生们。

八卦精神永存,阿门。

老师是个年龄介乎三十五到四十之间的女人,若说马姨妈胖得像熊猫,这位则胖得像棕熊。

说话的声音低沉有力,合乎形象:

“要找你们家长真不容易,电话也没留下个,还是隔壁班那个钱同学主动跑来给的手机号,说这是程海陌他姐的——怎么又变成哥哥来了?”

接下来的两分钟时间陈风解释家庭构造,当然是瞎编的。

不过老师无意追究,她道:“要早知道能找到你们,这事就好了。”

她说事情是这样的:监狱那边昨天给学校来了个电话,也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其他联系人,只好打给学校。

“程同学的爸爸,上个星期,就在牢里去了。”

我吓了一跳,陈风仍面无表情:“老师直接转告了?”

老师苦笑:“这是学生的爸爸,总不能不说的吧。我们跟校长反应了事情,商量来商量去,觉得还是先缓缓比较好,就跟程同学说,他爸爸生了很重的病。那学生当时也没说啥着,就问情况怎么样,能不能去看。我们告诉他,病得太重,不方便看的,他就算了。”

所以“算了”到学校家里两头不着了?

陈风点头道:“我会找到他的。就是程海陌回校以后,还望老师多费心。”

“这个自然,”老师见陈风起身,也跟着起来,小心翼翼得问,“程先生你看要不要报警?”

“不用。”陈风对老师一笑。

没有任何值得高兴的事,但老师不由也跟着微笑起来。

出了学校,我道:“摆明了不想负责嘛,真要找你们,问小陌就行了,哪可能找不到。”

陈风没有我的愤愤不平,淡然道:“学校开到这里,能坚持到现在不容易了。”

我张嘴,想争辩,到底觉得我没这资格。

下一站便是直奔城郊处的监狱。

这回路上倒是顺畅多了。

只是通往监狱的路再康庄,也没人会因此心情愉悦吧?

监狱比学校严格得多。

要见管教,费各种周折,不是你说你是某某人的亲戚朋友,别人就要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