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澄在电话里答应得很爽快:“没问题!寒寒跟她那个朋友(此处咬牙切齿)出去玩,我正好没事干。”
“我准备买点绿色食品招待她。”叶梨卿挂了电话,不悦地嘀咕着。
楚涟其实还是很想知道叶梨卿和顾澄会谈些什么。在她的央求下,叶梨卿答应她,顾澄来了之后她会用电脑登陆扣扣,和楚涟进行视频通话,这样楚涟就能欣赏到现场直播了。楚涟一直在小区楼下晃悠,等扣扣视频链接好之后,才喜滋滋地找了个长椅坐下来。
笔记本被叶梨卿放在卧室里,摄像头对着墙,楚涟这头的视角其实一直是在面壁思过,只有客厅里两个人的声音隐约能飘过来。
一开始,叶梨卿和顾澄都在聊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而且因为没有其他人在场,好像她们谈话的尺度还更大一点,叶梨卿提到“滚”字的频率也略微高一点。聊了几分钟后,叶梨卿忽然问道:“迟永寒最近身体怎么样?”
顾澄不疑有他,大大咧咧地回答:“好得不能再好了。”
叶梨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说:“顾澄,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有的事你没必要瞒我。”
顾澄没有说话。这看起来有点危险,因为如果她开始胡说八道,才说明她并不会在意叶梨卿的话。
叶梨卿继续往下说:“你是不是把别人的时间挪给了迟永寒?”
顾澄笑了两声:“大叶子,我承认这么做挺缺德了,但你什么时候成了一个道德标兵?你是要指责我吗?难道跟楚涟那个傻叉在一起时间久了,你也被同化了?”
楚涟听顾澄居然管自己叫“傻叉”,登时怒从心头起,恨不得狂奔上楼捶死顾澄。
叶梨卿的声音听起来仍然很冷静:“顾澄,你不该偷那个人的时间。”
顾澄仿佛被戳中了心事一般暴怒起来,至少她的声音听起来挺暴怒的:“为什么!就因为她以前跟楚涟是朋友?就因为她是楚涟的前女友?你现在为什么跟楚涟一起来对付我?”
叶梨卿还在试图摆事实讲道理:“我没有跟她对付你,我都没想着对付你!我只是说,你做的这种事很有可能是有后果的,后果我们都承担不起!”
顾澄显然已经陷入了语无伦次的境地:“还会有什么后果!还会比你把‘它’引过来的后果更严重吗!你能有楚涟,为什么我就不能有迟永寒!”
叶梨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顾澄的声音从视频通话传过来,时远时近,就像开了个环绕音一样,后来楚涟想明白,顾澄一定是一边在踱步一边在大喊大叫。
“你知道我想要这么,你知道我想做什么!”顾澄还在胡言乱语,“而我从来没有过问你,你想要什么,你想做什么!你说所有人都是白痴,你我是上帝,但是现在你为了白痴自降身价!”
叶梨卿说:“顾澄,你冷静一——”
她的话还没说完,楚涟就听到哗啦一声巨响,好像是玻璃杯之类的东西摔到地上被砸碎了。那声音透过网络传过来,有点失真,但音量很大,把楚涟吓了一大跳。
哗啦哗啦。好像是两个东西又砸到了地上。也许叶梨卿和顾澄还交谈了几句什么,但是玻璃——或者是瓷器摔碎的声音太大了,传到楚涟这边,已经是乱糟糟的混响。
楚涟心头一凛,这俩不会开始砸厨房了吧?
这可不行,她赶紧往回跑,准备劝架。她倒不担心顾澄可能会伤到叶梨卿,她比较担心的是把厨房砸干净了,还得重新装修。
她等了半天电梯,电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好几部电梯都一直停在八楼,楚涟一边听着视频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一边着急,恨不得去爬楼梯;过了两三分钟,电梯才开始运行,姗姗来迟,楚涟匆忙回到家里,一开门,只见客厅里尚好,不像刚发生过战争的样子。顾澄不知所踪。
叶梨卿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臂,脸色发白。楚涟知道这是她生气的表现。
“顾澄呢?”楚涟探头往厨房里看了看,好家伙,厨房里真惨,满地的碎瓷片和玻璃渣子,她们刚才不会是把橱柜里的东西全都给扔出去了吧?
“刚走,你进来半分钟之前走的。”叶梨卿说。她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窗前,向外面张望。
看来楚涟和顾澄没有搭乘同一部电梯,这样也好,省去了面对面的尴尬。
“怎么成这个样子了?”楚涟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厨房,终于也长叹口气。
“我们本来是在厨房里谈话的,然后她摔了一个盘子,我就摔了两个盘子,她也摔了两个盘子,我摔了一叠盘子……”叶梨卿摊了摊手,很无辜地说。
“你不想吃饭了吗?”楚涟看着满地的碎盘子,有点心疼。那些盘子都描绘着金红色的花卉图案,还挺有俄罗斯风情的。
“我们可以叫外卖,那些盘子说真的,大多数时间都用不着。”叶梨卿说。
她真的有时候莫名无法抓到重点。
楚涟不再说话,她拿了扫帚开始去扫碎渣子,同时在想,女同真的都很drama,叶梨卿也不例外。
第61章
楚涟一直忙活到快晚上才把碎盘子打扫干净。她本来想每划拉一下笤帚就骂顾澄一句,但是她却觉得自己连一句骂人的话都想不出来。
叶梨卿的“谈谈”看起来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顾澄不愿意放弃迟永寒,她更不愿意就此收手。作为楚涟而言,其实她也完全可以不管林雨菱的死活。
楚涟不算一个很果决的人,有时候,她觉得自己非常拖拖拉拉,优柔寡断。
扪心自问,她不再爱林雨菱了。爱过,和爱是两码事。就像过去时和现在进行时一样无法混淆。但她就是不想这样眼睁睁看着林雨菱承担这一切,然后死去。
也许这只是一种朴素的价值观在作祟,但是在“它”的世界里,这种价值观本身是谬误的,或者说,并不存在。谁会在意蚂蚁、石头是否存在价值观,谁又会为它们而主持正义?宇宙中那么多明亮的恒星,被冠以一个个冰冷的数字编号命名,谁又会在意那些恒星有着怎样的光彩?每个人都像是在茧中一般,所能看到的,无非是身边狭窄的一jsg隅。而按照普世的观念,与“它”相绝缘是好事一桩。
说白了,楚涟也不过是普罗大众的一员,那些四维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属于红色天体的荒芜城市将是她永恒的去处。
楚涟越想越绝望,而这种绝望中似乎有种癫狂的因素,让她忍不住想要发疯。
晚上楚涟叫的外卖。盘子都没了,让商家多给送了两个一次性餐盒,商家还多要了楚涟两块钱。叶梨卿曾经告诉楚涟,她“可以吃饭”,楚涟将这理解为“也可以不吃”,但事实并非如此。叶梨卿也许饭量不大,但真的没有辟谷,她只是挑食得厉害,并借此给楚涟营造出一种她很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