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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时自带滤镜(57)

男女过了一定年纪,如果都是单身,很容易被联想到一起,把双方的个人条件和家庭条件放在天平上称量一下,不致失衡,便自然有人跳出来充当媒人。三姨觉得这也算是一桩良缘。

更凑巧的是,证婚人单身的儿子对谭幼瑾有些了解,倒愿意和她认识一下。这人姓付,恰好是谭幼瑾表姐夫的同事,据说在单位一直很低调,从未说过他的家世,之前有过一个长期交往的女朋友,因为去年回国,双方规划不一致就分了手。回国后倒是相亲过几次,不过没有成。

周主任因为谭幼瑾摆明了拒绝相亲,于是做主,不用刻意搞相亲那一套,反而尴尬,婚礼当天把两人安排在一桌相邻坐着,既然这小付对幼瑾有些了解,他自然会主动认识,这样相处起来没准更自然。周主任了解了男方的情况,又摸了他家里的底。如果这人的个人条件很好,家长不怎样,周主任也是要反对的,她向来认定上梁不正下梁歪,男人结婚前的表现是做不得数的,婚后才现原形,这原形里就有他父母的影子。

周主任因为看不上于戡的父亲,理所当然地看不上于戡。不过除了自己的小家庭,她倒没向其他人说过于戡的坏话。在家庭群里聊天,谈到这节目,周主任会说于戡是个好小伙子,可惜年龄差距大了点,我们幼瑾喜欢成熟一点的。把女儿的追求者说得很不堪,对她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事。

表弟结婚前一天的晚上,谭幼瑾和于戡在一家小馆子吃饭。于戡比她还要忙,在忙他片子的剪辑,恐怕还有别的事。谭幼瑾之前对他说如果他太忙,两个人不一定每天都要见面,她完全能理解。于戡看向她的目光好像她在说“1+1=3”,他说“但我不能理解,我每天都要见到你。”

每次出来吃饭,于戡都怀疑谭幼瑾发现他现在经济紧张了,故意选些僻静地方的小馆子,给他省钱。

他之前拍的网大投资回报率都不低,按理说找到投资并不困难,但是这次他的剧本完全偏离了之前的方向,完全不是网大受众感兴趣的内容。剧本他一个字没改,没再找投资,把自己除了不动产外的所有钱财都搜刮出来,拿出来用。竭力控制成本,钱还是花超了。

如果不是谭幼瑾喜欢她住的这房子,他恐怕都要拿去抵押了。买房子不是全款,他贷了一部分,现在每月仍要还房贷。他的车卖了,因为不想谭幼瑾发现,他又租了辆同样的车开。

因为和谭幼瑾一起参加的那个综艺,他突然有了一些知名度,现在倒有几个可以赚快钱的出镜机会。不过到时会不可避免地提到谭幼瑾,他不想谭幼瑾以为他在利用他们的感情赚钱。于是还是找了个不需要抛头露面的活儿——一个男的要把他和他女友的爱情故事拍成短片在婚礼上放。于戡几乎有点儿同情这新娘,不是演员,却要按照准丈夫写的爱情剧本,一次次重复两个人交往的场景。但是看在报酬不错的份儿上,他忍着尴尬接了。准新郎觉得自己的想法在短片里得到了忠实表达,特地请于戡明天还去记录他们的婚礼现场。

于戡上次拍婚庆还是上大学的时候,当时和谭幼瑾还保持着相当友好的关系,挣来的钱给她买了教师节礼物,他其实不把她当老师看,但是总不能七夕送给她。谭幼瑾坚决把礼物退给了他,只留下了一张贺卡,理由是太贵了,她笑着说,“我要收下就跟受贿差不多了。”

但现在谭幼瑾并不了解于戡的经济状况,她带他来这儿,只是因为想带他来。

两个人吃饭有两个人的好处。她一个人来,多点几样,就有浪费食物的罪恶感,又不想每次打包都吃剩的。因为有于戡这样一个青年男性,谭幼瑾便会放心地多点几样。她倒没请朋友来过,环境太简陋,成为要是不喜欢里面的菜色,难免有被敷衍之感。

她自己吃得不多,支着下巴看于戡吃饭,有一种现场看吃播的愉快——因为别人有好的食欲竟然也会开心。

现在谭幼瑾不再抢着和于戡买单,心安理得地看他付账。

吃完饭走着回家,谭幼瑾路过一家便利店买了一包口香糖,嚼着口香糖跟于戡看被云彩遮住的月亮,同时不忘自己的专业,去观察周围的人。两个人猜跳交谊舞的大爷大妈是不是夫妻。

于戡突然问:“你猜别人会觉得咱俩是结婚了还是没结婚?”

谭幼瑾又一次觉得口香糖黏住了牙齿,于戡觉得别人会默认他俩是情侣或者更亲密的关系,要么是结婚的夫妻,要么是不结婚的情侣……和于戡在一起的时候,谭幼瑾只希望把现在的时光延长一点儿,再延长一点儿,她几乎不想到未来。她也没想过和任何人结婚。

她以为于戡也这样。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渴望早婚的男人。他比她更年轻,难道不应该更渴望自由,害怕被婚姻束缚吗?

“也可能觉得咱俩是无聊的神经病,走路也要八卦街边的人。”谭幼瑾直接转移了话题,笑道,“千万不要和咱们这行的人做朋友,一不留神就做了观察素材。”

于戡的手凑过来,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谭幼瑾没有在公开场合和人表示亲密的习惯。但是于戡非要握着她,她也没抽回来。

直走到了家门口,要开门,这握着的手才松开。谭幼瑾比于戡大八岁,但当于戡把自己的手掌和她的手贴在一起时,只觉得她小。她的手比他小那么多,整个人也比他小得多。

两个人谁大谁小可不是按年龄说的,他把这结论跟谭幼瑾说,谭幼瑾只是笑,觉得他幼稚。

两个人躺在床上,于戡捏捏谭幼瑾的胳膊,没敢使劲儿,怕弄疼了她,又指一指自己胳膊上的肌肉,让谭幼瑾摸一摸。他是那种瘦长型的身材,穿衣服的时候不太看得出来。

但谭幼瑾现在早见过了,也知道他能轻易地把她抱起来。他还特意要让她摸一摸,炫耀一下,谭幼瑾觉得他幼稚,但还是配合了。他又要让她使劲掐一下,他说他不会疼,随便她掐。

谭幼瑾笑着在他脸上掐了一下,很轻易地掐出了他的笑,他露出牙齿,在她手指头上咬了一下。他很轻易地把两个人翻了个儿,狠狠咬她,留下清晰的牙印儿。听到谭幼瑾痛地咝了一声,他马上收起了他的牙齿,很温柔地吻她。

这种温柔并非出于一种包装,而是他觉得他该这么做。此刻,于戡觉得他有让谭幼瑾幸福的义务,他应该温柔地对待她,如她所希望的。在此之前,他从来不认为他对谁有这种义务。他的父母从小就以他们各自的快乐为先,这倒给了他自由。

这种义务要求他必须克制,嫉妒时不时从他心里冒出来,渴望想要她回报给他同等的爱,眼里只看得到他。

他现在知道,他以前的失败就是没学会等。虽然他也曾假设,如果他不撒那个愚蠢的谎,两个人会不会是另一个局面。事实是,他抛出那个谎言之前,他已经无法忍受和谭幼瑾维持当时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