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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大人驾到(424)

起初符危是想给儿子培养一些有血脉关系的帮手,因此平时视若亲子,在教导方面亦可谓尽心尽力毫不藏私,两个孩子也颇为争气,尤其是符九丘,天资聪颖,更令符危惊喜的是,他在军事上的天赋与儿子一样出众。

符危本身便是因为出身低微,仕途无门,这才弃文从武,投身行伍之后拼命挣出一条路。

然而,哪怕他当年已经是四品武将,他的儿子想要走文官的路子也几乎不可能。朝中文武一向泾渭分明,又有天堑般的门第之别,符危四处活动关系想给儿子寻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都受尽白眼。符家若是想走到更高的位置,只能继续在武官路上拼一拼,哪怕战场刀剑无眼,随时可能丧命,他们也不能退缩不能惜命。

外边都说符远的父亲是战死,其实也不完全是,据说当时他领军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只受了一点轻伤,没想到过了十来天伤口都快愈合了,人却突然病发。由经验丰富的老军医判断是患了“伤痉”之症,病症来的突然又凶猛,最终未能救回来。

符恒死后,年仅十二岁的符九丘便跟着符危上了战场。

魏潜不知这些旧事细节,大都只是耳闻,“听说当年找到了符九丘遗体。若遗体不完整,也不能排除他还幸存。这也不难确认,一定会有人知晓此事。”

“那我明日就去见王兄,顺道问问他。”

魏潜点头道,“我也私下找当年北翼军其他人打听打听。”

崔凝想起他之前说的话,有些迷惑,“若都不是巧合,那谁会是二师兄呢?”

“此事想必很快就能有答案。苏夫人手里就算没有苏雪风的画像,也必然记得他的模样,至于符九丘……你试试看能不能从王大人那里入手,若是不行也暂时不要暴露我们在查这个案子。我记得忠烈祠中有供奉他的画像,我会带你去看看。”

崔凝道,“好。”

“还有,莫娘和大师兄已启程来长安,算算时日应当已经不久便能到。”

崔凝惊讶,“他们写信来了?”

“没有,是我秘密派去跟着他们的人传回密信。”魏潜道。

参与了那么多次破案,抛去感情而言,崔凝知晓师门的事无法排除大师兄的嫌疑,派人去盯着也是为了尽快获得更多线索。

她想起大师兄的话,有些欣喜道,“大师兄说去剑南道寻人,一年之内不管有没有寻到都会回来,如今这么快返回可是已经寻到二师兄的书童?”

第422章 梦里

魏潜点头,“他们寨子有秘密联络暗号,莫娘很快便寻到了人。”

崔凝长舒了一口气,喃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青玉枝案竟然牵扯出这么多东西,甚至连同她师门的案子一并扯了出来。

从毫无头绪,到无数线不断涌现也不过就是这短短几日功夫。

“关于二师兄……”魏潜迟疑了一下,“当初崔家提前收到的那封信,多半是你师父或者二师兄送去,你应当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崔凝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时无法思考,只能愣愣得问,“什么意思……”

道观里只有崔凝师父才知道她的来历,而最后按照信上内容把她放进密道里的人是二师兄。

她这样的反应,说明第一时间便意会了他的意思。

他们之前就谈论过此事,只是她一直有些逃避,而今已经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了。

魏潜不语,只是关切的看着她。

过了片刻,她才缓缓道,“假如……真是他们传的信,也就意味着他们可能早就预料到道观会出事,并非意外。”

从江南到清河路途遥远,所以传信之人至少在事发前一段时间就已经将信传出,否则等崔家收到信再赶到江南,崔凝不是早就从密道离开,就是已经困死在里面。

“嗯。”魏潜轻轻应了一声,“也有可能是你师门做好了最坏打算,事先商量的结果。”

崔凝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也辨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只是思绪越发清明,“可是大师兄看起来并不知情。”

目前线索十分散乱,尚且理不出一个完整的线,但根据现有的诸多线索,以魏潜丰富的查案经验不难推断出关键点,“二师兄作为一个占山为王的匪寨首领,突然解散匪寨跟随师父回到道观,应该另有隐情,我想这可能是整件事情最需查明的事。”

经他一点拨,崔凝也不由回忆起很多事,“我师父说,二师兄‘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说他以前是匪寨头目,武功高强,能以一敌百,我当时觉得他肯定吹牛了,倘若二师兄真能以一敌百,道观也不会……”

她突然哽住,喉头微微发痛,不禁轻吸了口气,继续道,“假如二师兄真是符九丘,那应是能当得起‘武能马上定乾坤’吧?”

魏潜道,“他的确当得起。”

“很不对劲。”崔凝如今细细回忆,发现隐隐有些违和之处,“二师兄武功的确很好,却并不像是個征战沙场之人。我从前不懂这些,如今却知道,一个身经百战的将领后来又做过土匪头子的人,应有丰富的作战经验,二师兄却似乎并非如此,他武功很好,但身上的杀伐之气并不重。”

魏潜沉吟片刻,问道,“你曾提起过,当时二师兄看上去差不多二十四五岁。若符九丘当年没有死,应当快四十了。”

有些人天生就显得年轻,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可符九丘从十几岁就开始征战沙场,身上背负极多,这样一个人能显得年轻吗?

或许在他年轻的时候的确是个落拓潇洒之人,可是北翼军先锋军全军覆没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一个满心抱负的少年将才隐姓埋名在匪寨中苟且?他是心甘情愿的吗?

魏潜认为不会。

“先不想了,明日事多,今晚就好好休息,这里我和阿况守着。”魏潜见崔凝想要开口便知她想说什么,直接道,“你中毒受伤尚未痊愈,不能如此折腾。听话。”

“好。”崔凝应下。

宅中客房早已收拾妥当,崔凝安排好一切躺到床上仍未有丝毫睡意,便索性起身命人送了纸笔过来。

时隔这么多年,崔凝以为自己会忘记一些细节,然而落了笔才知道,原来二师兄的模样在她心中丝毫未曾淡忘。

夜深。

崔凝搁笔,站在书案前看着画中人久久未动,不知过了多久才转身离开。

所有的消息和线索来的太急太猛,接连砸得她头脑发懵,甚至在听闻师父死讯之后都来不及悲伤太久。

或许这就是五哥的目的吧!

她躺在床上盯着帐顶,脑子里乱糟糟一团,还以为会失眠,不料没过多久便陷入梦中……

“收了这半日,竟然只有半罐。”

松林间清风簌簌,那人着一深青灰道士服盘膝坐在树下捧着一只青瓷小罐,一脸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