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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大人驾到(319)

如果圣上是元凶,那她到底应该是豁出去,还是应该为了父母亲人独自咽下血仇?

魏潜屈指抹掉她的眼泪,心中抽痛,“莫哭,听我说完。”

魏潜与崔玄碧一番密谈之后,并没有放弃,只是在查线索的时候愈发谨慎,“我们虽至今没能查到更多线索,但至少清楚了一件事,也是至关重要的一件事。”

崔凝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时没能缓过劲来,“什么?”

“此事或许不是圣上所为。”魏潜道。

“不是圣上?!”崔凝急急抓住他的手,“五哥怎么知道?”

魏潜见她着急,便尽量言简意赅,“之前一直没有找到卷宗,我心中也有几分怀疑是圣上,直到今天发现这个卷宗。卷宗虽是有人故意放进监察司,但我仔细验过,的确是几年前誊录此案的卷首。假如真是圣上所为,案子在进刑部之前便会被销毁,更别说还被监察司誊抄了!”

这是桩无头案,依着平常的流程,是由地方留案查找线索,直至破案,若到年末述职之前仍未破案,则送递刑部,再由刑部或者监察司派人去查。

一般官员为了政绩,都会尽量结案,即使没有破案,多数也不会当年便呈送至刑部,而是能拖则拖。

而监察司誊抄存档的卷宗,至少是在刑部滞留了一段时间。

这就意味着,从地方到刑部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从刑部到监察司又要一段时间,幕后凶手若是圣上,有无数办法能处理掉,不至于连监察司都有存档。

崔凝闻言渐渐冷静下来,脑子总算转动了,“既然如此,查找凶手的范围是不是也缩小了很多?”

“嗯。”魏潜点头。

凶手这么大手笔,显然颇有势力,也多半就是为了平阳昭公主的那支先锋军,什么人会去搜寻这样一支军队?

答案呼之欲出。

崔凝抹了抹脸,小声问,“会是太子吗?如果是太子……”

“尚不知。”魏潜瞧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还是没忍住揉了一下她毛茸茸的脑袋,“我已派人暗中去查几个最有嫌疑的人,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

干了这么大一件事,不可能不留任何痕迹。

魏潜看着又恢复活力的小姑娘,心中涩然,“阿凝,你不怪我吗?”

不怪我畏强权曾有过一瞬的退缩吗?

崔凝仰头看着他,“不。五哥当初怀疑圣上,是害怕大师兄被害,所以才不阻拦他离开,是吗?”

魏潜由着道衍离开,并不是期盼他真能寻到什么线索,而是因为他是人证,呆在京中,远不及在外安全。

崔凝又问,“五哥保护他,不仅因为他是我大师兄,也因为他是人证,是吗?”

魏潜点头。

“你看。”崔凝笑着呼出一口气,雾花在她清丽的面容前散开,“你知晓要面对什么,仍记着保护人证,仍是不断的翻阅监察司存档,甚至还曾偷偷拆开过密卷,今天仍是会不惜扯谎也要跑到刑部查找线索。”

“你……”魏潜震惊不已。他不断的看卷宗,她是知道的,但偷偷拆密卷这件事情,他自认做的十分隐蔽,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怎么会知晓!

第307章 以身为刃

魏潜心思缜密,想利用职务之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查几卷东西自是不在话下,此事泄露,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他对崔凝的不设防。

雪光映着崔凝红红的眼眶,眼睛里却分明有光,“我一向过的糊涂,却知晓好歹,五哥为我付出良多。”

若说有谁做的不好,那也唯有她自己而已。

魏潜未语,笑容温和。

文死谏,武死战。

魏家出直臣,即使圣上做错了事,也一样会豁出性命直谏不误,可是这桩事落到头上,他终究难以抛却的太多了。

其实一切无关于崔凝,他只是对自己很失望,对现实很失望。

虽然魏潜没有把情绪写在脸上,但崔凝依旧能感觉到他心情不怎么好。

她暗自思忖,眼下几乎能够排除圣上是幕后凶手的可能,以崔家和魏家的地位,就是对上太子也不虚,五哥应该不是因为此事烦恼。

魏潜见她眉头快要拧成一个疙瘩,不禁伸出两根手指按了上去,“小小年纪,思虑些什么?”

“我在想五哥因为什么不高兴。”崔凝道。

他们岁数相差这么多,完全不同的成长环境,不同的经历,纵是崔凝再灵透,也无法想他所想,但她居然能感觉到他隐藏的情绪,实在敏锐的令人诧异。

魏潜瞧出她的担忧,便认真道,“阿凝,我们是将要在一起过一辈子,若是当真遇到什么难事,必会告诉你,但每个人都有些心境上的困惑,需要自省。”

崔凝似懂非懂的挠挠下巴,迟疑的点了点头。

魏潜失笑,忍不住将人拥入怀中。

四下并无行人,但毕竟是在路上,魏潜轻轻一抱便松开了,“看天色怕是又要下雪,上车吧。”

“哦。”崔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中了药之后太过想入非非,方才只是在他胸膛轻轻一靠,竟然忍不住脸热。

想起昨晚,她突然心虚,生怕被魏潜看出端倪,上了车便缩着脑袋当鹌鹑。

魏潜瞧着又疑惑又觉好笑,以他的敏锐,自然看出崔凝并不仅是害羞,只是见她神色有些躲闪,便也依着她的意思,未曾探问究竟。

崔凝回到家不久,天上便零星飘起了雪。

她先去给父母问了安,又去瞧了瞧崔净,这才回屋。

青心一面伺候着她换上常服,一面说起日间家里一些琐碎之事,“谢郎君被罚了鞭子,听说书房里满地是血,今日都未能起身。”

崔凝怔了一下,她还不知道昨晚事发起因,便想问个明白,她让青心吩咐厨房熬上一碗补汤带上,便去了东院。

崔凝本欲先去给祖父请安,未料一问才知道他尚未归来。

东院之中有数个小院,大都是空着的,崔玄碧为方便谢飏过来住,特意让人收拾出一个最为清幽精致的院落,院中春有桃杏,夏有荷,秋有海棠,冬有梅,此刻满院梅花傲雪盛放,美不胜收。

一进二门便见正屋窗门大开,那本该卧床的人一袭素色宽袍,正坐在窗边,崔凝脚下不禁顿住。

院内未挂灯笼,雪光映着他苍白的脸,却是卸去灼然光华,显出了几分脆弱。

“表哥。”崔凝远远行了个礼,一时踟蹰未上前去。

谢飏淡淡瞧了她一眼,“怕我吃了你就赶快回去,莫杵在那里坏了好好的景致。”

在崔凝眼里,谢飏一直都是神祗一般的人物,也很是守礼,她万没想到这人私下里嘴还挺毒。

“表哥见谅,我是没想到有人这么不畏生死,带着一身伤还吹北风,一时镇住罢了。”崔凝说着话便雄赳赳的迈着大步上前去,不料当头迎上他带着凉意的目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怂怂的道,“我、我给你带了汤水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