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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诗如木(18)

睡一夜恢复了些精神,庞大婶一脸关心歉疚把粥端上来。南方的粥比北方精细软糯,味道差距不大,我喝了个底朝天,然后跟她商量能不能我自己做饭吃。乡镇女孩都贤惠,小小年纪就帮家里干家务,庞大婶惊讶我一个城里小姑娘居然也会做饭,倒没多问,让我先做一顿试试。

我做了三人份,庞大婶吃完算彻底放了心,同意我自己做,缺什么菜跟她说。意外的是那男生吃过后说更习惯我做的口味,最后定下,她做她自己的,我做我和那男生的,煮粥蒸米还是她来,面食炒菜她就不帮忙了。

晚上躺在床上,不免又想起了桑落花。

桑落花的妈妈和桑爸爸感情很好,她去世后,桑爸爸意志很消沉,虽然为了桑落花打起精神,每天坚持出车赚钱,但一个男人总是不够细心,桑落花的胃病就是那时落下的。等桑爸爸缓过来,桑落花已经胃出血进了医院,而我厨艺刚好练成。桑爸爸一个人养家十分辛苦,每天从早到晚载客,顾不好他,我就揽了桑落花的饭食,让他早饭午饭都到我家吃。我教他熬汤煮粥,这个简单而且养胃,晚饭他就回家自己弄。养了三年多,才把他的胃养好一些,但是一不注意还会犯病,眼看再有几年就能好彻底……

现在想来,他在的时候,做饭洗碗真是幸福。

我对做饭重新燃起了热情。庞大婶做饭的口味我吃不惯,但她的手艺我甘拜下风,她做了几十年,我自然没得比。庞大婶常年一个人,兴许也寂寞,我求她教我做饭时看得出她很高兴。

庞大婶借我一本老旧的菜谱,手把手地教,让我慢慢学慢慢想。我窝在厨房,做成功了给那男生吃,不成功我就自己吃,他从不发表意见。我刻意地不看表不看日历,估摸着每天看菜谱六小时,练做菜六小时,和他一起到河边待四小时,睡八个小时,甚至感觉不到时光的飞逝。

这样的日子,让我想一辈子这样下去。

*

吃完晚饭是看菜谱的时间,我翻开菜谱想不如把每一页拍下来,免得一不小心弄坏,从背包里翻出手机才发现它不知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充上电开机,短信铃声响个不停,吵得我头痛。

先看莫柏泊的——

【怎么不开机?身体还好吗,要按时吃饭,需要什么告诉我,我很担心你,看到回我电话】

【振作起来,出门走走吧,别一直待在家里。我很担心你,给我回个电话,至少让我知道你现在怎么样】

【我可以陪你,任何时候。生日快乐】

【你在哪里?今天去找你遇到你的房东,他好像有急事。我很担心,快回我电话】

【张磨古,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回来吧】

我愣了愣,看一眼日期,我的生日竟然早都过去了。其他人的不急着看,房东很少找我,应该真的有急事,我拨过去,那边立刻接了。

“小古啊,怎么才开机?你现在在哪?没受委屈吧?”

听他声音显是愁得厉害,可接到电话先关心我的情况,我不免有点感动。“叔叔,我很好,您有什么事?”

“唉……这事儿……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还不想回去,只好说:“叔叔,你先说吧。”

房东疲惫地叹了口气:“你兑哥哥,犯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o(︶∧︶)o

☆、你、有房子住吗

我不想走。

在镇上留这一个月多,我从未想过离开,如果没有开机,不知道会留到哪一天哪一年。今天的车赶不上了,我慢慢收拾着东西,坐明天的车回去。回到生我养我的地方,搬出生我养我的房子。

我家的破房子是租的,我爸妈出事前攒够了买房的钱,一直挑不到合适的,后来他们去世,我想留在那个充满记忆的地方,就继续租着。房东很照顾我,这几年别处房租年年涨,我向他提过,但他硬不肯涨一次。

房东儿子兑放犯了事,万幸对方同意私了,东拼西凑还差些钱,最后只剩一个办法,卖掉租给我的房子。他电话里说可以让我缓几天,他再求求对方。我说,不用,我回去就搬,我有地方住,现在就找买家吧。

唯一留有我父母记忆的地方也不属于我了,怎么能舍得?我不止是为了房东,还因为兑放。

兑放比我大三岁,是个小混混,但本性不坏,帮房东收过几次租,每次来会和我聊一会儿,送我两颗糖。

他笑起来有几分像桑落花,可惜他们两个一直没机会碰面。

东西不多,虽然我慢腾腾的,到晚上也收拾好了。我本想发一夜呆,可一个月来的规律作息逼我按时坠入梦。

早上得知我要走,庞大婶十分不舍,叹着气去买啤酒,道中午为我践行,弄得丰盛点。我和那男生搬小马扎坐在院子里,一如既往无声的氛围。

“你有房子住吗?”

没想过他竟主动与我说话,我愣了一会儿才答有。桑爸爸去世后,他家的房子归给我和桑落花,我直接搬过去就能住。

“还有空房间吗?”

我迟疑着点头。我打算住桑落花的房间,桑爸爸的房间会空着,他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租那个空房间。”

我跟不上节奏,奇怪地盯着他。

他解释说:“我习惯吃你做的饭。”

“……”

桑爸爸的房子在高档小区,江景房,环境设施一流,如果不是过于偏僻,交通不大方便,桑爸爸当年恐怕付不起首付。即便如此,还了三个月房贷,我深觉一个人负担不实际,而且太空了。我原计划下个月招租,花点时间找个好房客。但如果是他,相处这么久,我想也许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

只有一点,他是男生。

我并不太看重男女之别,但总归有些犹豫。

“我没有家。”犹豫中,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于是庞大婶回来,要践行的不止我一个了。

*

庞大婶到车站送我们,我从车窗看她慈和的面庞渐渐模糊,这一去可能再不会来了。

车开出一会儿,我拿出手机,先给莫柏泊发短信,告诉他我要回去了,然后看其他人给我发的。

李普洱——

【回来联系我。】

的的——

【张磨古,生日快乐。】

【有什么事都可以对我说,我会帮你。】

【早上好,张磨古。】

【如果你难过,可以向我倾诉,我们是朋友。】

【下午好,张磨古。】

【晚安,张磨古。希望你一切都好。】

齐英——

【对不起】

【我们能不能见一面】

【你去了哪里】

程艺媛、雷孟、汪珞各发了一条,让我别难过要振作。我想我应该觉得温暖,可惜没有,什么都没有,只觉得空洞。这样的安慰,充其量是让我知道,我还活着,并且活得不好。

他们怎么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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