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鱼，何寡妇带回去后，取出十条放在家里，然后先背着一筐鱼，带着三个孩子出门，去了巧大娘家。
这个时候，巧大娘家和别家一样都待在家里，家里存粮足够吃到明年秋收，但肉食有限，尽管屯了不少，省吃俭用，巧大娘看着怀孕急需补充营养的孙媳妇，心里急的上火，这两天嘴角都起火泡了。
正在家里念叨着，就听门外传来敲门声。
“不会又是那癞痢头吧。”巧大娘嘀咕一声，跟儿子说道，“长山，不许给那腌臜货开门。”
闻言，裘文林说道：“奶，您看我爹会是那种人么，他也早就看那癞痢头不爽了，前段时间他不是那什么去了医院，我爹还偷喝了老爷子的唔……”
话音未落，被裘文山一把捂住嘴巴，哆嗦的看向他爹。
重民大爷：眼睛瞪得像铜铃.jpg
裘文山一巴掌拍在糟心儿子头上：“老子迟早要被你这个夯货给害死！”
门外敲门声仍在继续，梁慧英抚摸肚子的手一顿：“奶，好像是何婶的声音。”
闻言，裘文林站起来：“嘿，不会是那小丫头家里没有东西吃，饿的找上门来求助了吧。”
巧大娘叹息一声：“去开门吧，我去舀点玉米面。”
重民大爷和裘文山都没有反对。
这一家子都比较心善，且不是一味的傻白甜，他们也是看人下菜碟的，那些懒货或者干过缺德事儿的人找上门来求助，裘家人就会和稀泥糊弄过去。
但像何寡妇这样的人家求上门，裘家或多或少都会给予一些帮助。
裘文山出去一会儿，很快喜气洋洋的进门，还转头招呼：“何婶，你们赶快进来，里面暖和。”
这兴奋的劲儿，简直比这两天对着他还没出世的儿子或女儿都要积极。
梁慧英好奇的看过去，之间何婶背着一个箩筐进门，后面还跟着三个小萝卜头。
何寡妇这次不像前些年冬天一样来求助，而是来卖鱼的。
鱼很新鲜，一眼就能看出来，裘家看着这么多新鲜的鱼，脸上的笑都快咧开了花，最终一拍手，买下了十条鱼。
其中大半没收钱，因为何寡妇用来抵掉裘家的欠债，剩余小半拿来还了四十多斤玉米面回家。
裘家高兴的像是在过年，原本见到有鱼他们也是要花钱买，这次抵消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还回来的债款，手里实际上没花出去多少钱，还能在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里都不差鱼吃，这可不就是跟过年似的么。
何寡妇也高兴的眼眶湿润，欠裘家的钱是最多的，现在欠款还清，还带了四十多斤玉米面，又能撑好久了。
当然，他们也不仅仅只是找了巧大娘。
安河村里有钱的人家，除了巧大娘，还有村长家。
巧大娘人口不多，村长家那是二十多口人，吃肉量远远高于只有五口人的裘家。
何寡妇拿着箩筐回家里补满货，去了一趟村长家，结果村长家全部买下，一部分用于还钱，一部分用于米面，还有一部分是现金。
这下，虽然家里多了个孩子，但光靠卖鱼的钱和换来的米面，他们就能撑过这个冬天了。
顾念手里捏着不少钱，下午还单独出门，去巧大娘家换了一小筐鸡蛋，特地要了六七个不受精的鸡蛋回去。
因为面对那么多何寡妇难得下油下酱的红烧鱼，顾念中饭不仅没有吃一口，而且似乎一点也不缠，只光顾着吃眼前的米饭配咸菜。
一开始何寡妇以为小孩儿是不敢吃肉，还挺心疼。
现在她不差钱了，人家小孩又押了一块看起来挺值钱的玉佩在这里，连顾念都没说什么，她也不能这么小气不是，就夹了一筷子鱼肚子上没有刺的肉给放到小孩儿米饭上。
谁知小孩儿脸色一白，转头就开始呕吐。
这才知道，小孩儿这是吃不了肉。
或者说，他只能吃素菜，素菜以外的一切生命体都无法下口。
顾念正好要给家里换些鸡蛋吃，顺便换一些不受精的鸡蛋，鸡蛋不受精，就不会孕育出生命，不孕育出生命，就不算是生命体。
一个严重营养不良的孩子，长时间不吃肉，身体会越来越弱。
如果不吃肉，或许可以试试不受精的鸡蛋。
这天晚上，餐桌上除了红烧鱼、咸菜，还煮了一个鸡蛋羹，用的是不受精的那个鸡蛋。
顾念把自己的歪理跟小江舸解释了一遍，小江舸给忽悠的一愣一愣，不过他相信顾念不会害自己，便尝试的吃了一口鸡蛋。
果然如顾念所料，不受精的鸡蛋，小江舸是可以吃的。
生平第一次吃到鸡蛋，小小的孩子瞪大双眼，抿着口中软软嫩嫩的鸡蛋羹，美味的仿佛正在品尝什么珍馐美食似的，看的人又是心酸又是好笑。
可惜，在场的几人，顾念神经大条，何寡妇母子在顾念来之前，差点给活活饿死，至少现在看来，并不比小江舸的命运好多少，就更不会有太多心酸的情绪了。
对他们来说，能活着，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第30章 大功德加身
在顾念来之前，何寡妇从未想过自己能够过上衣食无忧、柴火充足，吃肉吃到腻的冬日生活。
过去，哪一个冬天不是拼劲全力，到最后吃雪吃树根才能堪堪熬到第二年春天。
然而，这一年直到三月春暖，冰雪消融，人们纷纷走出家门，这才发现，好多人都多多少少瘦了一圈，只有何寡妇他们，从皮包骨，变成了充气气球。
三个孩子脸上多了婴儿肥，何寡妇也身材丰腴，脸都跟着白了，也细腻了不少，看上去竟然还挺漂亮。
就是……何寡妇家又多了一个孩子。
去年冬天，何寡妇卖了不少鱼，家里缺肉的人家看到送上门来的鱼，几乎少有不买的，以至于一个冬天下来，在何寡妇看来，就是赚的盆满钵满。
这些钱，让何寡妇在村里买了十亩肥田。
看着开山队出发的背影，何寡妇眼眶微红。
倒不是舍不得，只是觉得感慨。
去年，她还以为自己会死在开山过程中。
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能迎来好日子。
顾念三人自觉帮不上什么忙，每天上山下河，挖蚯蚓、抓小鱼的喂养家里那三只小鸡。
应该不能叫小鸡了，三个多月的鸡体型不算小，由于养的好，比其它人家差不多月龄的鸡都要肥一圈。
看着家里越来越好，巢巢脸上也多了一些笑容，跟小江舸的关系，也愈发融洽。
就在他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平静的过下去，直到长大——
四月的某一个清晨，巢巢起夜，却发现家里没有了小江舸的身影。
墙上留下小江舸歪歪扭扭的炭笔字。
他走了。
早上顾念醒来后，试图寻找，但小江舸应该是入睡后不久便出发的，这时候早早的离开了小镇范围，以顾念如今的力量，也找寻不到。
小伙伴的离开，让好不容易又接受一个朋友的巢巢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