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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锦(3)

“因为这里是岐山之内。”

“是吗?”段锦知道岐山,虽不太远,也不是一个偷离家门的女孩能到达的。

“而且要从那儿进来。”美人伸手指着,“那边有一道山隙,被树林掩着,得仔细些才能找到。”

“嘿,这么一看,如果没有你,我还真进不来。”段锦微眯起眼,“这下,我一生最大的遗憾,总算也没有了。”

“一生?”他一愣。

“对啊,顺便告诉你,其实我一生最大的目标,就是能在这里过掉剩下的半辈子,最后埋在这里。”她道,“虽说独自一人多少会有点寂寞。”

“不用独自一人。”美人道,“我会陪你。”

段锦笑了笑,靠在墙上的身体一歪,却是抵不住翻涌上来的倦意,阖上了眼。

他起身想要找些物什给她盖上。

正在此时,却有一道声音从屋后传了出来,“喂,你们就这样私定终身没问题吗?我可都听到了。”

☆、四

“还问我来这里干什么?武林大会你知道吗,还有半个月就开始了你知道吗,这种时候你丢下我不管跑来泡女人?有你这么重色轻友的吗!”

段锦睡梦中听到一阵吵闹,睁眼一看,立马吓了一跳。

这个正拽着她的美人在那罗里吧嗦的家伙,不正是当日那个莫明其妙向她求婚的烧包男?

“陆雁安!”段锦惊得声音都走调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一听都望了过来,随后陆雁安整了整仪装,颇为自来熟地凑近了道,“媳妇儿,当然是因为我想你了。”

媳你个蛋的妇儿!段锦看都不看这烧包,而是看向了另一旁的美人。

她一时间心都有些伤了:她就知道,怎么可能有人真的会只为了她做这么多,还答应陪她过一辈子?看吧看吧,果然这人还是在为了武林盟做事,还骗她说不是。她就知道,先陷进去的都是傻蛋。

美人一脸无辜,“是他自己找过来的。”

段锦冷哼。

“好啦好啦,媳妇儿不要这么见外嘛。要知道若不是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媳妇,现在等着找你麻烦的家伙可就不止那一拨了。”烧包道,“何况我来这里也是有正事的:段慕炎你认识不?”

段锦终于正眼看了过去,“我小叔。怎么了?”

他嘿嘿一笑,“还是你们的副教主吧?不过现在不是了,他已经召集了魔教余孽,建立了新的魔教,成了新的教主。”

“哦。”段锦道。

“但是我听说他们这个魔教竟然没有真传啊!”陆雁安笑中透着点得瑟,“又刚好听说他们前段时间围攻过你,所以我想,难道真传在你手上?”

“关你什么事?”段锦斜着眼看他。

“这样你不是会很危险吗?”陆雁安问,“要不要我派人来保护你?”

“她说了,不关你的事。”美人在身后帮腔。

“狗咬吕洞宾!”陆雁安一下子炸毛跳了起来,“好吧那你来啊,我不管了。”说着气呼呼地又出屋去了,留下屋内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片刻后,美人问,“真传在哪里?”

以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她就会上当?段锦冷哼,“在我脑子里。”

美人闻言,略显委屈,“他真不是我叫来的……”

“好了好了,我信就是。”段锦心一软,摆了摆手,叹了口气,“真传确实在我脑子里,所有内容我都记得。只是身体太差,自己练不成。”

他一愣,“那你之前中毒……”

“因为身体太差嘛!虽没喝进那毒,但碰到了多少还是有点影响。”段锦解释,“何况那是我小叔,什么最能对付我,他清楚得很。”

他还是满脸担忧。

“那毒现在是不打紧了,但要彻底痊愈还得个把月,除非有解药。”她又一沉吟,“解药我倒是知道怎么配,刚好现在那烧包在,也不怕我小叔趁机打来,你能不能帮我把药材采来?”

此话一出,美人不疑有他,自然不会拒绝,拿着段锦写的药方就下了山。

他走后,陆雁安那个烧包再度晃悠进了屋子,“你支开他,是有什么要和我谈的?现在可以说了。”

段锦翻了个白眼,“自作多情。”起身活动活动了手脚,便也朝着山外走去。

“你莫非想趁机逃掉?喂喂,不带这么小看我的。”那烧包紧紧跟了上来,“还有啊,你们两个刚才在那里眉来眼去的真是够了,别忘了你是谁的媳妇,像那样不给我留面子,我就是想无视也无视不了啊。”

段锦直直走出了那处山隙,这才停下脚步,回头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

那烧包被望得有些不安,想再说点什么,却见她突地又往下一蹲,双眉紧蹙,神色痛苦。

“怎么,又毒发了?”他刚走上前想扶段锦起身,就见林中一道暗箭飞来,忙将她往旁一拽,“哪来的埋伏!”

他回头见出来的那条山隙已经被人堵上,当机立断就往别处逃去,一面跑还一面往怀中掏着,想要发信号招人过来。

凭他的身手,可不够在这里和几十个人纠缠。

忽然间,他只觉腰间一疼,低头一看,一柄匕首正从他体内抽出,带出一湾鲜血。从中刀的地方开始,身体渐渐发麻。

段锦站起身,伸手将匕首上的血迹抹下,脸上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陆雁安?”

☆、五

“我本不想杀你,我已经尽我所能离你远远的了。”段锦舔了舔那些血液,“结果你地狱无门,还偏要自己投进来。”

说话间,那些埋伏之人已经追来,却都随着指示停在了她的身后。

“你刚才是装的?”这一会儿功夫,那烧包已经动弹不得,只有嘴皮子还勉强能够动弹,咬牙切齿瞪着她。

段锦摇了摇头,“才不是……我是真的很痛啊……万蚁噬心般的疼,隔一阵就来一次,我受了十四年,真是再也受不住了,还好,还好,只要杀了你,就不用再这样了……”说着伸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胸口,“若不是如此,我也不想杀你。”

烧包这才发现,她双目赤红,神色间也透着许多疯狂,显然已经不同以往。

“血魔功?”他问。

魔教真传,血魔功,并非是一门武艺,却能让运功者不惧怕一切伤痛。伤痛越重,越能激发出最大的潜力,尽得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之真意。

就算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能强大得令人胆寒,哪怕她会因此而减寿数十载。

他看清情况,反而镇定下来,“你要为你父亲报仇?”

“报仇?顺便报了也无所谓,反正他那个人,活着是恶人,死了也是恶鬼,死活都是一样。你杀了他,我反而得替我娘道你一声谢。”段锦笑道,“都说杀你是为了我自己了。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爹当年抓你,就是为了给我做解药的。”

对面男人悚然而惊:他是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