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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有妻道(52)

他的一声吼显然把野猪吸引过去,野猪站在中间,看看宋研竹,又看看陶墨言,有些困惑。

陶墨言手里拽着一把石子一齐往野猪身上扔去,等野猪转头,视线直直地同野猪对视。初出山庐的野猪显然被这个对手激怒了,放弃了宋研竹和朱景文,烦躁地对着陶墨言哼唧了两声。虽然有些畏惧陶墨言手里的火把,却时刻准备着腾跃。

“你是傻子么!还不快走!”陶墨言一声怒吼,宋研竹一怔,踟躇了片刻,赶忙拉着朱景文道:“快走!”

朱景文整个人都吓呆了,几乎是被宋研竹拖着往后退。

直到脱离了野猪的视线,二人几乎玩命狂奔起来,跑出许久后,只听林子里传出一声野猪的一声怒吼,“哼唧!”

被人类戏耍的野猪,终于怒了!

朱景文腿一软,几乎脱力地瘫软在地上,愣愣地看着林子的方向,问:“他会不会有事?”

赤手空拳对付一只暴怒的野猪,即便是不死也是重伤。如果他死了,她该额手称庆的——上一世她的绝望她的无助他终于都能得以了解,他会在痛苦中死去,死在一只野猪手上,死在这个默默无闻的地方,在他还没能名扬四海的时候。

这该是多么畅快啊!

这一世,她终于摆脱了他的魔咒,只要摆脱他……

宋研竹愣愣地望着树林的方向,心里头却不是滋味——上一世他辜负了他,可是这一世他变成了一个新的陶墨言,对前一世毫无自觉。她恨他入骨,他却不明所以。而后,他在明知有风险的情况下,却义无反顾地来救她……不,他们。

眼睁睁看着他死,让自己寻个畅快,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宋研竹反复问自己,答案都是:好啊,死吧,不死不足以偿还她上一世的伤痛。让他死吧。

死吧……

宋研竹情不自禁地望向树林,就在方才,陶墨言蹙着眉头吼她,“你是傻子么!还不快走!”

你才是个傻子啊,往前冲就是个死啊!死了也活该!

宋研竹默默念着,可是另一个自己却在心中情不自禁却摇头:不是这样的,他是来救她的,若她丝毫不为所动,那么她就是忘恩负义,这明显违背了她曾经受过的教诲。若他死了,她的身上永远背着他的命。一条沉甸甸,却让她不喜欢的命……

“他如果死了,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朱景文抹了一把泪,低声哽咽道。

“良心不安……”四个字忽而似寺庙里的钟声,咚咚回响在宋研竹的耳畔,她忽而想起来,是的如果他来得及,还能来得及爬上一棵树……是的,陶墨言他会爬树,她知道他会爬树……

宋研竹抹一把汗,回头看了一眼树林,对朱景文道:“你呆在这别动,我去喊人!”

如果能找到人,她就已经尽了力了。他不论是生是死,都与人无怨……

宋研竹心里乱成一团麻,挣扎着爬起来往山下跑。

这一次她几乎是玩命地往下冲,到半山腰时,恰好遇见宋合庆叫回来的人。

赵戎见宋研竹满脸是汗,头发凌乱,人却是好的,心头不由一松,正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她却停住脚步,拉着他道:“赵六哥,快,快去,陶墨言在那……”

“怎么他也在?”赵戎一怔,暗恼道:“你们一个个,真是,真是……倒霉孩子!”

他吆喝了一声,身后的家丁带着猎狗弓箭急急往前冲,宋研竹心里天人交战,到底还是提了步子,紧赶慢赶地跟在他身后,待冲到林子里,林子里却不见陶墨言踪影,狗“汪汪”叫着,赵戎低头一看,不由地蹙紧了眉头:地上赫然一滩鲜红的血。

“陶墨言!”赵戎扬声喊道,整个树林空空荡荡,只能听见他的回声。

第53章 老师

宋研竹心头不由一紧,渐渐听到低低的野猪哼唧声,忙顺着血迹往前跑,跑出不多远便是一片开阔的草地,她却愣在了原地:只穿着月白色中衣的陶墨言倒在地上,衣服被血染成了红色,离他不远的地方是个不大的坑,像是猎人预先设下的陷阱,想来陶墨言也是事先有准备,才将野猪往陷阱旁边引,陷阱里断断续续地传来野猪的哼唧声,只是越发弱了下去……

“他死了么?”身后传来弱弱的声音,朱景文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宋研竹身边,身边多了个小厮模样的人。见陶墨言躺着,他哽咽了一下,哭道:“都是我不好,我害死人了!”

“胡说什么!他还活着!”赵戎吼了一声,道:“快,把他抬回去!”

一行人紧赶慢赶地下了山,家中早就大夫等着,查看了陶墨言的伤势,道是失血过多,有一些心力交瘁,余下的皆是皮外伤,万幸没伤着筋骨,养上几日就好。赵戎这才放下心。

一壁又去看了宋研竹,她身上有一些皮外伤,精神倒还好,只是有些蔫儿,听赵戎说完,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复杂,也不知是庆幸还是不甘,赵戎有些看不懂。

两个孩子受惊过度,大夫开了些安神药让他们服下后,两个人便呼呼大睡,饭也不吃了。

此刻两人都躺在宋合庆的床上,眉宇之间带着忧色,时而踢腿喊着“不要,不要吃我”,赵戎给二人掖掖被子,百思不得其解,“二妹妹,你怎么上趟山,杀了一头野猪不说,还拐回来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宋研竹无奈道:“许是孽缘?我瞧这孩子周身贵气,不像是这村里的孩子,方才问他,他也说是同祖父到这附近游玩……已经让他随行的侍从回去喊他的家人来接了。大约一会就能到。”

正说着,刘长寿家的在屋外回道:“六少爷,外头有人自称是朱景文的家人,来接他回去的!”

“请他进来吧。”赵戎说着,略略整理了一番衣裳,踏出门外。宋研竹原是想将朱景文弄醒,拍拍他的脸,他皱着眉头翻了个身,抱着宋合庆的腰不肯松手,宋研竹简直哭笑不得,初夏进门说,赵六少爷请她过正堂一叙。

宋研竹不明所以,吩咐初夏看顾好两个孩子,走进正堂里,就见正堂当中坐着位须发苍白的老者,正端着茶碗呷茶。赵戎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首位置,正陪着说话。

“赵六哥!”宋研竹进门唤了一声,赵戎眼睛一亮,招手让她进去,对老者道:“老师,这就是我对您提起的宋家小妹,在家排行老二。就是她救了景文。”

“老师!?”宋研竹瞪大了眼睛望着老者,讶异道:“这……这是?”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见的,我的老师!”赵戎笑道,“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就是老师的孙子!”

“这……”宋研竹有些呆滞,直到朱珪站到她跟前,弯腰要作揖她才突然醒过来,忙拦道:“朱大人,使不得!”

“使得!”朱珪心有余悸道:“我这孙子自小顽劣,所以他爹娘将他送到这儿来,就是想让他修身养性,没想到今日他却支走了随从,自个儿上山玩儿去了,还因着淘气险些丧命!多亏了有你,不然我可如何跟他爹娘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