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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黄泉(11)

萧珩敷衍应了。

秦淑原淡笑:“他是运气好,下回就要退名次了。”

钟竹生当她为儿子谦虚,“萧珩多聪明,退了也不担心。”

“还是贞贞这样的好,学习轻松点,不在意那些名次不名次、争强好胜……孩子嘛,趁着年轻还有时间,就要多到外面走走玩玩好。”

“萧珩倒可以,”钟竹生瞟眼钟贞,“钟贞不行,她功课一落就是差别人好一截,女孩子家念书都这样……以后还怎么……”

又是老话题。

钟贞不由开口:“我看萧……哥哥也没有挑灯夜战、悬梁刺股,他书念得比我轻松多了。”她看向钟老师,表态,“我会好好向他学习。”

钟老师莫可奈何地叹气,“你要像你姐那样听话,少让大伯操心也好……”话到这,钟老师骤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下个月初八,姐姐结婚你得去……”

这会,萧珩端碗起身去厨房洗了。

钟贞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没听进去什么,匆匆道:“我也吃好了。”

她扫眼时钟,七点四十五。

钟贞上厨房,和迎面走来的萧珩低声说:“我去洗澡,九点我……去你房间?”

她想想,抬头问他:“是吗?”

萧珩挑眉:“不然,我去你房间?”

……

晚上九点,钟贞来到萧珩房间。

大灯没开,角落里一盏台灯的光芒幽静孤独。

萧珩坐在桌前看书,灯下映着,眉眼失了往日的距离。

钟贞觉着这样的萧珩是触手可得的,即便做梦,也容易许多。

她像模像样地拿了本数学习题过来。

萧珩在看奥赛题,他如常接过她手里的习题本,钟贞倒想说最近是有些不太会——习题本被他扔到床上。

“今天我们不是为了讲题。”

哦,她如梦初醒,对哦。

钟贞站在他面前,低头,手指绞着发梢,像个听训的学生。

他口吻不咸不淡:“那封信我看了。”

“钟贞,我可能并不像你想的那样。”

她眨眨眼睛,预感下一秒萧珩拒绝。

他眉宇一拢,似乎有些不耐。沉静的情绪被她几个眨眼一瞬搅没。

“但你希望的,都能达成。”

她倏地抬头看他,一脸不可思议。

萧珩还是那个萧珩,眼神冷静,叫人看不出半点端倪。

她不禁追问:“夹在我数学书里、压在我作业簿下面的诗,我桌上被擦掉的字,都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

“为,为什么要模仿我的字迹来写?”

“没有为什么。”

“那……你也喜欢我?”

喜欢这个词,不应该用在萧珩身上。

他怔下,重复:“没有为什么。”

钟贞有点小小迷惑。

是不是天才连直面告白都是这样高深莫测?

不置可否,无论萧珩对她说什么,她都是乐意、全盘接受的。

萧珩脑中浮现她房间里的书——他以此终于确信了她,确信她的真实。她和其他向他示爱的女孩有一点不同。她是他名义上的妹妹,并非家庭生活外的女孩,她或许知道什么,却仍然想把这种感情维系下去。

她的暗恋,萧珩一清二楚。

自第一眼以来,她全部举动,他皆悉知。

他一面知道这一切,又一面佯装一无所知。

他的骄傲令他不容差错,一再留意、试探。

直到今晚,他放下萧珩,一步步地引诱她深入。

她落网了。

落入他的怀抱中,落入他的股掌之上。

萧珩不介意有些东西愈渐无法掌控。

所谓辉煌的人生,不过欲望的囚徒。①

钟贞站在半开的门前没动,她一手握住门把,一面慢慢打开一面看他。

如今,她的目光大胆而直接。

萧珩在她身前不过几步,来送送她,就送到对门。

她弯唇,扬扬下巴,说:“晚安。”

萧珩点头。

颈畔气息温暖,她踮脚在他耳旁说:“晚安,哥哥。”

这来去如同一场梦。

她的笑靥在黑暗中隐没。

他垂眼,摸了摸,颈侧仍有余温。

他告诉自己,要慢一点。

晚安,钟贞。

作者有话要说:①:语出叔本华

☆、十一

周一弇高全校月考,月考考全科,高一共九门,三大门加六小门,为期三天,同高考天数一样,课程考试时间安排也相同。

月考在各自班内进行,单人单桌,按学号依次沿‘之’字走形排列。

钟贞恰好被排到教室最左侧的靠窗位。开考第一科语文时,她往旁边底楼瞟,怔了怔,钟贞停下转笔,趴到窗口看个仔细。

是萧珩。

坐在窗边的是他。

窗旁的少年若有所感地抬头,两人目光不期而遇。

钟贞一手托腮,眼睛一亮,朝他挥了挥笔,萧珩慢慢收回目光,不作停留。她抿唇,想,大概萧珩压根没有留意到她。

钟贞垂眸,有点失落。

卷子雪片般分发下来,她不再去看。

萧珩眸光掠过,不敢停留。

她的眼神,让他想起她身体的温度,这种记忆与欲望的相连是具有毁灭性的。

不能多停留。

下晚自习回去,钟贞跟在萧珩身后。

借着夜色的庇护,她忽然说:“今天早上考试,我看见你了。”

萧珩:“嗯。”

她费力地跟上他步伐,到他身侧:“年级第一同学。”

他顿住脚步。

下弦月的光华与云翳下,萧珩侧脸眉睫清晰。

一如梦里那完美无缺的模样。

他的唇角一直是平的,平常看起来跟没什么情绪似的,假如皱眉,就会显得有点不耐。

实则无论他什么表情,钟贞都觉得好看,要有点笑意,便极招人、一眼难忘。

钟贞惊鸿一瞥,以后就没在月色下再以同样的角度去看萧珩了。

美好的东西一眼掠过是怕会上瘾。

十点十分,钟贞敲响萧珩房门。

秦淑原端着水杯往她那看了眼,低声问:“贞贞,这么晚了,还要学习啊?”

门开了,她没推进去,点头说:“明天有物理,我有些不太会,想问问哥哥。”

杯里热气上升,秦淑原隔着段距离朝她笑了笑,说:“别太晚了。”

钟贞推门而入,习惯性地反手锁门。

屋内床头柜上台灯被慢慢旋开,光由微转浓,牛奶般柔和的白光铺开。萧珩坐在床边,手上还是那本奥赛题。

钟贞翻了翻他的书,说:“你今晚不复习了?”

萧珩接过她的物理习题:“有哪不会?”

被问及这个,钟贞一脸苦恼,她翻了几页物理习题本,仍然焦头烂额。

钟贞嗫嚅:“都不太清楚。”她合上书,“我不想搞懂了,期末考再说吧,你今天晚上和我说也不能一下子说完,我还消化不了。”

说得倒有理有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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