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荣宠记(5)

庄明宪根本不爱吃蟹黄包,薛姨奶奶却故意说这是她最爱吃的。

按照她前世的脾气,再加上对薛姨奶奶的厌恶,必定跳起来对薛姨奶奶说难听的话了。

而且她头上有伤口,螃蟹是发物,吃了之后会导致伤口感染化脓。

前世这个时候她或许不知道,但现在,她可以肯定,薛姨奶奶绝不是她表现出来的这般纯良。

庄明宪能想到,老太太自然也想到了,她眉头一挑,目光锐利,当场就想将放在桌子上的蟹黄包打翻。

庄明宪眼明手快,先她一步阻止了她,并以最快的速度拿起一个蟹黄包,作势要吃。

堪堪放到嘴边,却惊呼一声“好烫”,手一抖,蟹黄包就骨碌碌掉在了地上。

……

老太爷昨晚是歇在薛姨奶奶院子里的,因为去了长房,所以今早起得格外迟些。

早上见赵嬷嬷给他送衣裳,服侍他洗脸梳头,他有些不高兴:“薛姨奶奶呢?”

从前薛姨奶奶最是小意温柔,处处以他为尊,这种服侍的事情更是做的非常到位,难道因为他太宠着薛姨奶奶,所以她就恃宠而骄了?

赵嬷嬷笑着解释:“昨天长房那边送了两篓螃蟹,薛姨奶奶知道您最爱吃蟹黄包,一大早就起来,亲自去小厨房做蟹黄包去了。”

老太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等到吃饭的时候,赵嬷嬷把早饭连同蟹黄包端上来,道:“薛姨奶奶知道宪小姐病了,特意把蟹黄包给宪小姐送一份。”

老太爷吃了蟹黄包,心里舒坦,正准备出去走走,就听到赵嬷嬷小声嘀咕:“……姨奶奶怎么去了这么久?该不会又被宪小姐与老太太欺负了吧?”

“你说什么?”老太爷虎了脸,不高兴地问:“老太太与明宪什么时候欺负薛姨奶奶了?”

赵嬷嬷目光闪躲,吞吞吐吐:“老太爷……没什么……”

她越是这样,老太爷越是觉得有事,他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怒道:“说!”

“是上个月过端午,薛姨奶奶做了粽子,好心好意给宪小姐送去,宪小姐不领情,把粽子扔到地上不说,还罚薛姨奶奶跪在回廊下晒太阳。”

赵嬷嬷焦急道:“姨奶奶回来躺了好几天才歇过来,她明明受了大委屈,却一直瞒着不让告诉您。”

老太爷越听,心里的怒火就越是忍不住噌噌噌地朝外冒。

他们这种诗书传世的人家,小姐们个个都是谦让有礼的,偏偏出了明宪这个孽障,小小年纪不学好,跋扈刁钻,净做无礼之事,照这样下去,迟早要弄出大事来。

他气得一拍桌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这个孽障,越发无法无天了。”

想他一生只有两个孩子,小儿子不仅容貌与他肖似,聪明伶俐劲更是与他如出一辙。不到二十岁就中了进士、考中庶吉士,是他最疼爱的孩子,更是他的骄傲。不料竟为了一个女子与他离心,几乎到达反目的境地,直到他得了重病,临死前父子俩个才和好。

小儿子只留下庄明宪这一个女孩儿,本该像她父亲那样知书达理的,不料她与儿子小时候大相庭径,没有诗书礼仪之家小姐的规矩也就算了,行为举止处处透着乖戾。他们二房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不用说,自然是随了她那个祸害的娘了。

“若由她祸害下去,我们庄家迟早要家破人亡。”老太爷额上青筋直冒,如困兽般的暴躁:“不行,我这就去……”

赵嬷嬷大急,作势去拦:“老太爷不要去,否则薛姨奶奶又该怪奴婢了……”

老太爷在气头上,怎么可能会听呢,他阴沉着脸,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进门就看到老太太跟庄明宪坐在椅子上,而薛姨奶奶跪在地上。

地上,还滚着一个蟹黄包。

看到这一幕,他哪里还会不明白呢?

老太爷怒火中烧,大步走进明堂,一把将薛姨奶奶拽起来,然后指着庄明宪咬牙切齿道:“小畜生,你要反天了,今天我就替你死去的父亲好好教训教训你。”

第4章 打脸

“庄金山!”

听到心头肉被人辱骂,老太太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就怒了,她叫着老太爷的名字拍案而起,与他争吵起来。

老太爷目露凶光,看庄明宪的眼神不像看孙女,倒像是看十恶不赦的仇人一样。

他嘴里还叫庄明宪小畜生。

这让庄明宪一瞬间就想起曾经她抢了大姐婚事之后,祖父也是这样指责她的。

祖父一直疼爱知书达理有才女之名的大姐,眼里根本没有她一分一毫。

她前世很傻,祖父骂她,她不敢顶嘴,怕祖父厌恶了她,只会委委屈屈的流眼泪,祖父却越发认为是她的错。

如今她看清楚了,祖父眼里心里从没有她这个孙女。

既然如此,她也不稀罕他的疼爱了。

庄明宪没了奢望,反而不像从前那般怯懦了,她站了起来,目光平平地直视着老太爷:“祖父,我父亲母亲都不在了,你自然可以教训我。但在那之前,你也该让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吧?我父亲若是活着,也绝不会这样不问缘由冲上来就辱骂我的。”

她说的很平静,老太太听了却心疼的不得了,一把搂了庄明宪在怀:“我的安安,便是没了父母还有祖母疼你呢,你别难过,别怕,祖母不会让人欺辱你的。”

老太爷没想到这个小孙女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他听着刺耳,觉得这个小孙女果然桀骜不驯,不服管教。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明白吗?竟然还有脸问!”老太爷面色狰狞道:“谁给你的胆子,竟然让薛姨奶奶给你下跪?”

老太太张嘴就要反驳,庄明宪却阻止了老太太。

祖母性子急,话没说出口,就把自己给急坏了,便是有理,也变没理了。

“薛姨奶奶是祖父的爱妾,心肝宝贝,庄家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我一个没了父母被祖父厌弃的孙小姐怎么敢让薛姨奶奶给我下跪呢?便是我说了,祖父恐怕也不会相信的。”

庄明宪现在绝对没有孙女对祖父的孺慕之情,有的只有生气与愤怒。

越是生气,她却越是压制着怒火,不急不躁道:“祖父何不问问薛姨奶奶,或许她能说个缘由呢?”

庄明宪是孙女,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张口就是爱妾,心肝宝贝,语气还是那般的轻慢,老太爷听了,越发觉得心里不舒服。

不知是气还是羞,他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当场就想发怒,可抬头看着庄明宪,她毫不着急,镇定自若,老太爷心头不由自主就升起一团疑惑。

难道真是薛姨奶奶犯了错,所以庄明宪罚她是有的放矢?要不然这丫头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可薛姨奶奶是服侍他的人,是庄明宪的长辈,便是有错,庄明宪也不能这样对薛姨奶奶。

她给薛姨奶奶没脸,就是给他这个祖父没脸。

庄明宪的眼里,果然是没有长幼尊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