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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不好求(13)

温谚却看着那篮水果,想到了苏曾的笑颜。

傍晚,温谚下班回家时,途径楼前,看到苏曾正蹲在楼下的花坛上,捻一片冬青树叶在手里把玩。

家家都在做晚饭,饭香飘过楼前,里弄却没多少人逗留。苏曾看到温谚,就叫他的名字,问他,“你回来啦”?

温谚停下来,看了她一眼:“吃过饭没?”

苏曾站起来,在这里蹲久了,腿有些麻。她弯腰揉了揉,苦着脸说:“我妈晌午回来过了,但把我一人扔在家里,我没饭吃只好自己叫外卖,下午里弄有挑担卖馄饨的,我就买了碗,当做晚饭了!”

温谚点点头说:“那你早点回去休息。”

苏曾看着他,没应。

温谚停了片刻,准备走时,突然又折回来。慢慢走回苏曾跟前,苏曾心里一阵喜悦。

“你干吗?怎么回来啦?”换上笑脸问他。

温谚犹豫了一下,有些话埋在心里,到最后终究还是要说出来的。他开口说:“苏曾,有件事情,我需要再同你讲一遍。”

苏曾挑眉:“什么事呀?”

他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投下阴影在眼睑上,他声音轻缓道:“我今日回医院时,问了李松的情况,他已脱离危险,现在正在医院观察。”

他提到李松,苏曾脸色变了,她顿了顿,面无表情道:“是吗?那要祝他早日痊愈。”

温谚蹙眉:“今早我同你讲过的那些话,我晓得你不爱听……可是现在,就算你听了不喜欢,我还是要再讲一遍的。苏曾,我希望你就这样放过他们,让这件事尘埃落定吧……”

苏曾望着他,低声道:“你以什么身份同我讲这些话?”

温谚眸子动了动,深吐出一口气。眼镜片后面,如海的眸子变得更深。

苏曾不等他说,便道:“做医生,你手里握着的是病人的生命,做律师,我手里握着的是当事人的命途转向。温谚,其实你同我并不是完全不一样。就此事来说,你看,我们还是差不多的吧?”

温谚眉头霜色更重:“可我不会见旁人因我受苦,而无动于衷。”

“因我受苦?那你晓不晓得我家也因那不分青红皂白的一群人受了很多苦?”苏曾反问。

温谚看着她,深叠的双眼皮之下,却都是她不能理解的东西。她手指微一用力,握在掌心的冬青树叶脆生生碎开了。

这一刻,苏曾终于想明白这么多年她与温谚之间究竟错失了什么……她自嘲地想,你看啊,你们果然不是一类人,他是仁心仁术的白衣天使,而你是冰冷坚硬的大坏蛋,这就是你为什么不能被他喜欢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修)

☆、Chapter 2

温妈妈夜晚到楼下走动,是因为在楼上就听到儿子的汽车开进来。她探头下来,却好久没见温谚上楼,于是下去探探情况。

这一下来,就见到了温谚与苏曾站在一起,面对着面。

温妈妈脚步一顿,老远便道:“这不是苏曾吗?你不是在医院住着怎么回来了?”打破了温谚与苏曾之间的寂静。

苏曾回过神来,心里像倒了一瓶醋,酸得难受。她听出温妈妈话中的揶揄,便应:“伤好了就回来了呀,温妈妈……”

温妈妈接道:“那就好好在家养身体呀,我听说你爸爸妈妈为了你可遭了不少罪!”

听此,苏曾再次静默不说话。

温妈妈看她一眼,紧忙拉着儿子说:“走啦阿谚,怎么回来了都不上楼!不饿吗?妈妈已经做好了晚饭,快回家吧!”

温谚顿了顿,最后再看苏曾一眼,转身随母亲回家。

刚进门,温妈妈便对温谚说:“阿谚你进来!我同你讲,你可不要再与苏家老二有来往了!你出国几年不懂,以前那孩子年纪小嚣张霸道就算了,现在长大了,竟更是变本加厉!你晓得吧?她是不是都把人逼得跳楼了?”

温谚皱眉看着温妈妈,问道:“谁同你讲的?”

温妈妈被他一盯,有些没底气:“谁讲……网上讲的呀!你没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我听说今早苏家爸爸的茶馆都被人砸了,要损失几十万呢!”

温谚挂着情绪,这会儿心里不舒服,满脑子里都是苏曾垂目冷漠的模样。他不愿与母亲多说话,走进自己屋里,烦躁地解开衣领扣子。

温妈妈还在身后追着:“阿谚,妈妈是讲真的!苏二真的和她妈妈越来越像了,一点道理都不讲的!你告诉妈妈,她是不是见你回来又纠缠你了呀?”

温谚回过身来,将温妈妈挡在门外:“妈,不要讲了,我心里有数!”

温妈妈道:“你有个鬼数!”

温谚已不耐烦,叹口气说:“妈,我要换衣服了,你等下再讲好吗?”说着,门“砰”得一声就阖上了。

温妈妈愣在外面,半晌才回神,嘟囔了句:“今天这是怎么了……”

温爸爸这时回来,听到动静,问了句:“怎么了?”

温妈妈回神,急忙告状:“喔唷!好不好管一下你儿子的?他现在不得了了!出国几年也不知跟谁学的坏脾气,竟然朝我摔门了!”

“摔门?”温爸爸抬头看了眼温谚紧闭的房门,“你讲他什么了?”

温妈妈道:“我只讲了几句,教他不要同苏家老二来往了,你又不是不晓得那孩子是什么模样的人!”

温爸爸哭笑不得,叹道:“你啊,没事多事!”

晚饭间,温谚脸色不好,温妈妈向来宠儿子的,被温爸爸骂过几句,心知儿子已大,不愿听说教,也就闭嘴不提,只不住往他碗里夹菜。

吃过饭,温谚洗澡早早躺下,夜深之后,他做了个梦,竟梦到了苏曾……

08年川地强地震,新闻播出后,他在家里打包行囊,房门被敲得叮咚响。他打开门,看到满面汗迹的苏曾。她手里提了一袋沉甸甸的橙子,雪白的手臂搭在门边上……

她眼睛很亮,盯着他问:我听温爸爸讲了,你要去川地救济伤员!你是不是要走了?

他一句话也没说,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橙子。那些皮子皱巴,个头不均的丑橙子,他记得味道很甜。

苏曾又追问他:温谚,你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太小了呀?那好,你去吧,等你回来,我长大了,你一定会接受我的!

人影重叠,最后一幕,他背着行囊,在满地废墟中满无目的地行走,找不到出口,也无退路,他挣扎许久,等醒来时,才发觉是被困在自己的梦里了……

他睁开眼,清晨5点钟,天边泛白。

套上运动衫蹬上跑步鞋塞上耳机跑出门去,到了里弄窄道,不自觉回头看了眼那栋楼上某一处玻璃,透明玻璃后面,隐隐能看到一片粉嫩的碎花窗帘。

顺着街往医院的方向跑,有五公里的路程。他跑回到医院,到住院部,值早班的护士见到他有些意外,问温医生怎么今天这么早来上班。他匀喘着气,摆摆手上楼去,叫护士开了苏曾病房的门,在里面找了许久,终于在病床与墙的夹缝里找到了苏曾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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