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谚把车子停好,下车又帮苏曾提了东西。他指了指左边的一栋,说:“走吧,趁现在没到晌午,邻居都在做饭没出来。”
苏曾问:“这里也有不少人晓得的吧?”
他点头:“现在哪里有不会上网的人……”
苏曾了然,心知父母住在这里也是不太平的,虽不受外人侵扰,却也挡不住邻里之间的闲言碎语。
她跟着走进去,找到自己家门,敲门许多声,里面没人应。
最后敲门声扰到了邻居,住前后门的那处开了门,探头出来看,问了声:“是找苏家爸妈吗?”
苏曾一顿,回头问:“嗯,您晓得他们去哪里了吗?”
那人道:“喔唷你是苏曾吧?你家茶馆出事啦!苏家爸妈清早就出门了,还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呢!”
苏曾一愣,转头问温谚要手机:“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温谚点头,把手机再给她。
苏曾按号码拨过去,是苏妈妈接的。苏曾急忙问事情经过,苏家妈妈刚说了句“还不是你惹的麻烦事”,电话就被苏家爸爸抢过去。
苏爸爸轻声言说,家里茶馆出事,已经解决,晌午就回来,勿挂念。
挂了电话苏曾道:“他们早上去茶馆了,约莫是有人闹到那儿了,东西被砸了许多,我爸心里有数,叫我不要担心。”
温谚劝道:“那你就不要担心好了。”
苏曾点点头,退后一步,找了下旁边的花盆,从里面摸出一只钥匙,在温谚面前晃了晃说:“幸好先前藏的钥匙没拿走,现在能用。”
温谚微微一笑,推她说:“开门吧。”
苏曾开门进去,苏家爸妈清晨走得匆忙,桌上还剩了没吃完的豆浆油条,被纱罩盖住。略过餐桌,苏曾看到的是窗口的金鱼缸上,有一只透明盒子在上面。
她急忙跑过去,抱起来那个盒子。
盒子里是一只圆滚滚的青蛙,褐色的皮肤大大的嘴巴,下巴一鼓一鼓,怎么看也不是讨喜的宠物。
苏曾很兴奋:“夜叉!我妈妈把夜叉也带来了!”
温谚走过去,平静地看了眼那只小丑蛙,显然早就知道这小东西在。他道:“苏妈妈说,怕新区没人在,照顾不好它你要发脾气。”
苏曾想起苏妈妈平时总骂她养着这个丑东西,恶心不说,还没一点用处,不由觉得好笑。
“你昨天来我家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吧?它大了好多圈了,现在胃口也大,一顿能吃五条面包虫。”
温谚说:“我没想过你现在还在养着它。”
苏曾把盒子放回去,让夜叉自己待着。
“当然要养着它呀,都有感情了!它一直这样健康地活着,我总不能扔了它吧?而且它胃口这么大,出去可能会饿死的!”
更重要的是……苏曾绕过桌子看了眼温谚,在心里道:这是你送给我的。
想到那时,08年。
二八少女表面上无法无天嚣张自大,心里却也藏了一份珍贵的初恋。小心翼翼又胆怯卑微。那时温谚已24岁了,从校园里走出来,脱了稚气,老成持重,苏曾站在他跟前,像个孩子,胸是平的,脸是圆的,只有劲头大。
暗恋许多年,她特地选了那一天,鼓起勇气同他表白。然而天公不作美,还没等到他回来就下起了大雨。
温谚清晨去池塘钓鱼,拿了杆子和竹篓出来,回来时浑身湿了个透,经过里弄。他看到苏曾蹲在楼下,一身白色的裙子,长及膝盖,短发别在耳后。
见他回来,她从地上跳起来,看着他也不说话。
温谚缩缩肩膀,走过去避雨,冲她喊:“怎么不进去?”
苏曾才仿佛回神,跑过去拿兜里的纸巾出来,给他擦脸,看他冻紫的唇,不知道该如何敢开口,便道:“温家爸妈不在家!”
温谚笑:“我爸妈不在家,你爸妈也不在吗?”
苏曾默了默说:“在的。”
“那你怎么不回家?”
“我有话要同你讲……”
“什么话?”
苏曾大吸一口气,用17岁的少女擅长的言语和她的好口才,说她已经喜欢他一年了,说她觉得他很好,说她想做他女朋友……温谚听后一语不发,她抬头看他,期待他给出回复,又怕他拒绝。
最后,温谚把竹篓拿过来,递给她说:“这是我今天的收获,送给你了,你年纪还小,听你爸妈的话,好好学习。”
苏曾愣愣的,低头看,笼子里只有一只“癞□□”。
再后来,五月,川地发生强地震,他背上行囊坐上救援车,一走,三年。
苏曾收了回忆,走到客厅打开冰箱,问他:“喝点什么?”
温谚不答,只说:“我要回医院了。”
“这就走呀?”
“嗯。”
苏曾搜肠刮肚,不知该用什么理由来挽留他。她心知他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出了医院门,他就挂念着要回去。她只好说:“好吧,你开车路上小心……”
“好。”他留下一个人,转身离开。
房门被关上,不轻不重地一声响。苏曾觉得,那好像是她心谷里空旷的咕咚声。转回身时,她才想起来,身上是他的白色袍子,没脱下来,也没还。
长袍穿在他身上,到他的膝盖上,穿在她身上,几乎到了小腿,袖子也大,需要挽上去。
苏曾把袍子脱下来,看着它心想,被泼汤水的医生袍被她洗干净了,挂在病房的洗手间,没拿。这件既然带回来了,不想还了……这样想着,苏曾笑起来,觉得自己实在幼稚——多大年纪了,还玩这种小把戏……
少女时期自然是爱这个的,收集喜欢的人用过的东西。她曾收了一整盒——温谚用过的钢笔,他写过字条,他整理出来的笔记和他踢过的漏了气的足球……
作者有话要说:(修)
☆、Chapter 2
苏曾在家自己待了一上午,清早没睡好觉,补了一个小时的眠,醒来时,苏妈妈回来了,开门的声音把她叫醒,
苏曾走出去,见苏妈妈是只身一人的。
“爸爸呢?”
苏妈妈脸色不好,进门先把手里的包扔到沙发上,恼道:“你爸还在茶馆,叫我先回来!”
苏曾走出来:“为什么?茶馆的事情还没处理好?”
苏妈妈气得眼圈都红了,以前就总怪小女儿性子不好,任性妄为,现在却连累家里遭了殃,她嘴巴一溜,气话都讲出来:“怎么处理得好?你倒是没瞧见,我与你爸几年心血,一个晚上,全都没了!花几十万装的雕花窗,添的樱木桌椅和那些上等茶具,碎的碎,丢的丢,什么都没了!你心大才以为一个清早这些懊糟事都能处理好!”
听完,苏曾讶异,才明白家里茶馆真不似苏爸爸的轻描淡写。
“报警了没呀,妈妈?”
苏妈妈说:“哪能不报警的呀?可惜了连摄像头都叫人给打坏,只抓到两个小赤佬!这一摊事物,也不是说赔就能赔全,更要紧的是,几个月生意又要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