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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尚华(4)+番外

“万幸万幸,好歹不是什么大的主子,官家怎么说?”兰夫人拍了拍胸口,神情明显比刚刚要放松多了。

“说是,凶手没有留下痕迹,怕是...也难说是不是伶伶做下的。”江嬷嬷叹了口气,早就看出来了,官府腐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平民还算好,塞个把银子,也能混淆过去,可是太尉府的主簿,在这都城虽然是个芝麻小官,可也代表着太尉府的脸面,这事儿一出,总是要给个交代的。

“舍了吧,反正用处也不大了。”

潫潫没敢抬头看兰夫人的脸色,不用想也知道,狰狞的很,像她们这些女子,进了这个火坑,也就是任人作践的了,伶伶即便再能挣银子,也不能和寻香楼的损失相提并论,从昨儿个事发,潫潫就知道,那个平日看着有几分张扬的女子,是肯定留不下了,若是判个斩立决,也算干净,就怕无辜遭了那主簿家人的怨恨,死都死不成个人样,大牢那种腌臜地方,多的是手段,何况是个女子,还是个姿色不错的贱妓。

“好歹相识一场...”江嬷嬷不忍道。

“你拿10两,去打点下吧,走也走的痛快点。”想了又想,兰夫人从梳妆台里翻出10两碎银,递给了江嬷嬷。

江嬷嬷收了银子,站起身来,躬身而退,办事去了。

潫潫直到江嬷嬷离开,也没抬起头,只觉着对面的视线让自己浑身不自在,犹如针扎一般。

“潫潫...你在闺阁之中的时候,叫什么?”

“秘宝儿。”她穿来这里的时候,就知道家族这个特别的姓氏,其实她原名秘艾宝,可因为父亲斩首,已被家族除名,“艾”这个家族排名已经不能用了,不过通过自己的名字,也能看出自家爹娘对自己的宠爱,只可惜,人世无常,她还是落到这样的地步,秘宝儿本就早年丧母,现如今,爹爹和娘亲,还有真正的宝儿,怕是能在地下相聚了。

“果真是一宝。”潫潫感觉下巴被人抬起,不敢挣扎,只装作天真的眨眨眼睛,看向兰夫人,满鼻子都是她的兰花味。

“夫人过奖了。”她知道夫人是夸赞她昨日的稳重镇定,及时派人通知了夫人,还保护了现场,即便听官家说,没找到什么线索,可毕竟少了骚动,也让兰夫人没有那么被动。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兰夫人上下打量着潫潫,满意的笑道,“模样俊俏,通透通透的,一身的气派,骨子里又透着股说不出的媚气,啧啧....”

潫潫只得假装羞怯的微低下头,她心里明镜一般,伶伶是棵摇钱树,如今这般舍了,夫人心里肯定不甘,想必,原本自己挂牌的日子还能往后推推,眼下....却是不能了。

从兰夫人那里出来,潫潫带上子户,急冲冲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子户疑惑,却不好多问,只能紧跟上去。刚上了楼梯,还未入房门,潫潫便唤来桔叶,让其打来一盆清水,桔叶即刻行礼去了。

潫潫进屋将窗大开,跟着跪坐在梳妆台前,台上的铜镜她也看过几遍,并没怎么在意,如今再观,还是模模糊糊,只是大致分个清楚,不免叹了口气。

“姑娘这是...”子户跪坐到一旁,不解道。

“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走下去了。”潫潫看着镜子,摸着自己的脸说道。

“姑娘....要认命。”子户似乎理解错了,生怕潫潫做出什么傻事来,忙劝道。

“呵呵,我早认命了...”潫潫苦笑道,随即站起,来到窗边,这窗外灿烂的阳光真是不论到了哪里,都是恒久不变的温暖,也是她唯一可以靠近,并且九世熟悉的东西了。

“喂,你放开我家公子。”

楼下一个男童的声音就这么直刺潫潫的耳膜,而后紧跟着是几个大男人粗犷的嬉笑声,似乎人数不少。潫潫原是准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关窗无视的,可又听见人群中,有人喊什么小倌,什么ji女的,不免多了几分好奇,悄悄靠在窗边,探头往下瞧去。

只见她院子的一楼围墙外,果然围着几个大汉,看那服饰,不像中土人,应该是最近经常出没花街的胡人,这些人行为粗鲁,还未开化,什么礼义廉耻都不太懂,听院里姐姐们说,如果不是特别缺钱,她们都不爱接这样的客人,夫人也怕折腾伤了她的摇钱树,一般,他们花高价就只能配上二流的姑娘。

再看这些胡人的周围,有几个被打翻的小摊子,摊主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还有几个好似货郎的人躲在一旁,好奇又不敢上前,这条宽街,是属于整个花街内部的街道,平时很少摆摊,只有真的生活艰难,过不下去的人,才会舍了自尊,在这街上贩卖,平日也就楼子里的小丫头们,喜欢光顾。

“你们...滚开,滚开...”

不知道楼下那些胡人嘟囔了些什么,那个男童马上激动的尖叫起来,潫潫往前一看,竟是有个胡人一把搂住了那个男童,而那个男童身边的...

潫潫一愣,那人一身淡淡的鹅黄,却从肩头开始,一片片叠加的火红枫叶,如同傍晚的火烧云,直冲向下,有散有聚...衣服是很美,只是看不清人的模样。

眼看那胡人就要摸上那红色的枫叶,正巧桔叶进来,手中端了一盆水,潫潫头脑一热,转身端过水来,向窗外猛的一泼,这里正是二楼,围墙离临霞院又不太远,整盆水泼出去,即便不能全中,也让那些胡人讨不到好。

果然,就当潫潫机敏的蹲下之时,就听得窗外,几声怪叫,夹杂着胡语和别扭的汉文,满是怒气,却找不到源头。不知为何,潫潫抱着膝盖,听着窗外那怪叫,竟是忍不住轻笑起来,之前在兰夫人那里受到的压力,一扫而空。看来,人要做点坏事,才能减压。

“姑娘,真是...”子户哭笑不得看着潫潫,就见潫潫冲她吐了吐舌头,子户无奈摇头,招手叫来桔叶,在其耳朵旁吩咐了几句,桔叶忙蹲身行礼而去。

不一会儿,楼下传来不少脚步声,接着是男童的呼救,以及胡人的不满,还有陌生男人们的呼喝声,只是,似乎没有听见那身着枫叶衫发出的声音。

潫潫实在耐不住了,趴在窗台,偷偷往下瞄,忽然神情一震,那一双黑漆漆的眼眸,紧紧盯着她,那黑的璀璨,就好像被切割到极致的黑色钻石。在阳光下,亮得让人不由心跳加速,想看,又怕亵渎,不看,又有遗憾。

“姑娘,人都走了。”肩头上传来暖暖的触感,潫潫一个激灵,回了神智,这才又看,发现楼下真是一人都无,别说枫叶少年,就是那个男童也不见了。

“呼...”松了神经,潫潫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口气,不好意思的说道:“谢谢。”

“不敢。”子户行礼笑道:“不过这围墙临近姑娘们的窗户太近,也不方便护院们巡视,也难怪昨夜会出事,这事儿要好好和夫人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