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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尚华(106)+番外

“七郎惯是个护短的,再不好的,得了他的眼,怕是落地的野鸡也成了凤凰。”潫潫将蜜水送到情倾面前,自谦的说道。

岂料情倾还未发话,巧辩先生却摇头道:“非是奉承,可殿下的眼光很少遗漏,那敏锐的直觉,怕是老夫都难予一比。何况夫人高义,原是可平平安安的随着家人回到岂国安稳度日,如今却自愿深着泥潭,与殿下一同面对,就这份心性,就足够老夫钦佩的了。”

潫潫听了这话,却低下头道:“先生怎知我不是那贪慕富贵之人?”

“哈哈哈哈……”潫潫一说完,巧辩先生忽而大笑起来,坦荡的说道:“以夫人聪敏,自知这不是好走之路,若以夫人所想,那随着家人找一户好人家,做那家中正头娘子,主持中馈,相夫教子那等平静生活才是最妥当的,不是么?”

潫潫不吃惊巧辩先生知晓自己叔叔一家的事儿,却吃惊他能看出自己当初心中所想,要知道其实这个时代对女子并非十分严苛,有些嫁了人的女人为了富贵还会和离,重新高攀,连皇帝后宫都有得宠的再嫁女,何况她当初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若是一般女子,也会寻了她一样的路,谁不愿给皇子做女人,那对女人来说,简直是滔天的富贵。只是其他人可能看中权势,她却确确实实是为了情倾这个人,不然,她也定会如巧辩先生所说,随家人一同返回,待字闺中,平稳出嫁,恬淡一生。

“先生慧眼。”潫潫深觉佩服,起身一礼道。

哪知,巧辩先生竟也起身,回了一礼,口中道:“忠义之家,必有忠义之女。”

“先生知道家父?”潫潫疑惑的问道,她可没忘记自己的父亲是宸国人。

“无缘相见,却是耳闻。”巧辩先生坐了回去,有些感慨的说道:“你父亲素来耿直,虽说在战场上与我国曾是仇敌,可他刚正不阿的性子,实在让人钦佩,连大将军也赞过令尊,怎奈宸国皇帝昏庸,大好的人才只得了个武卫将军,后来还为不肯站队,不负挚友,落得如此下场。”

虽说这个父亲不是潫潫真正的父亲,可潫潫每听人提过一次,便觉得他在自己心中又充实了几分,仿佛曾经那些笑容也更清晰了起来。若是……若是他尚在,她定也会与他相处融洽,如真的父女一般吧。思及此,潫潫难免红了眼眶,低下了头。

“说来,不过是圣人无道。宸国与岂国不是一样?”情倾接过话来,案几下却伸出手,紧紧握住潫潫的手。

巧辩先生也是一叹,看着情倾那熟悉却陌生的脸庞,叹息道:“若你舅舅当年如你一般,看的清楚,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了。”

这话,情倾到不好接了,他确与舅舅不同,他对什么忠君之事,像来嗤之以鼻,更多的是混身烟花之地,看得自然比世家出身,接受孔孟教育的舅舅来的更为通透。

☆、第八十一章

“喏,夫子尝尝我的手艺如何?可有进步?”此时,严正端着茶盏过来,放在巧辩先生面前,那茶盏中散发着花生的阵阵喷香,似乎还有什么别的果仁碎块,合在一起,到让不喜茶汤的潫潫,也起了一点好奇。

巧辩先生端起茶盏,先是习惯性的晃了晃,而后闭眼一闻,又用小指挑了一些含在口中,随即低头慢饮,又品了品,才抬头,面无表情道:“想是你诸事繁忙,茶之一道,反而生疏……”

潫潫对这种茶饼子的烹煮方法完全不懂,更别说还要加什么调料,跟煮粥似的,她连尝尝都觉得涩苦,怪异,至于其中玄妙,她更是一窍不通。到是严正听罢,沮丧的垂下头,端正的跪坐在严正身旁,躬身行礼,算是知错了。

“也是我的不是,先生也知道我诸事不便,需要严正的地方极多,倒是耽误他了。”情倾见此,忙开口解围道。

岂料,巧辩先生却摇头,叹道:“忙与不忙,都是外在,只心不变,念不变,方可立身其中,严正还是阅历太浅。”

这明显便是巧辩先生在此训徒了,情倾和潫潫都不好答,只好沉默以对。

严正则立时匍匐在地,恭敬道:“谨遵夫子教诲,直缓知错。”

“直,立也,缓,柔也。直而不刚,柔中带韧,方能有大作为。”巧辩先生没看严正,反倒捋着自己的胡须,晃着盏中茶汤,缓缓道来。

“诺。”

潫潫这时才真正觉得巧辩先生果真不同一般,在这样一个把忠君清廉,刚正不阿拿来做当官教条,恨不得愚忠到以死谏当场为终身荣耀的年代,巧辩先生居然可以当着自己主上的面,坦荡的教育徒儿,日后在官场虽直且不可刚,虽柔却要韧,这样明显是往官场老油子方向教的言论,还真让潫潫大开眼界。再一偷瞄情倾,他显然也不生气,反而赞同的点点头。

训诫完毕,巧辩先生放下茶盏,仔细又看了看情倾的面色,这才放下心来,道:“殿下心性坚韧,比大将军那时,尚胜一筹,老夫甚为欣慰。只是虽那皇后不足为患,但丞相那里却不得不防。”

“我意也是如此,可是最近他又有动静了?”情倾喝着蜜水,平静的问道。

巧辩先生一见情倾思维敏捷,直觉敏锐,心下暗喜,接着道:“老夫这里,他一直不曾放松,尤其殿下归来之后更甚从前,且不论此,只听说他前一阵子派人去了一趟宸国,恐对你不利。”

情倾却不并担心,目露寒光,冷笑道:“那老匹夫动作到快,只可惜,他能查到的,也是我想让他看到的。”宸国太子既然与他结盟,自然不会在没成事之前,拆他的台,更何况,太子与五皇子斗了那么多年,至今未倒,也不是吃素的。

“如此,老夫便安心了。”巧辩先生自然通晓其中底细,也很庆幸,在宸国寻到情倾的人,是他们的自己人,若是大将军其他手下之人,怕是那忠心就要打打折扣了。

“周昌等人现在如何?”情倾两指搓了搓因热气蒸在杯外的水珠,想了一想问道。

“周昌为人一向谨慎,近身不好插人,且近期频频与丞相府来往,恐是不妥,再说章岫其人性子急躁,又容易受挑唆,好在煞仲从宸国回来后,一直在他身边,有什么情况,我们也可知晓。”巧辩先生提起周昌,那不大的小眼中,隐隐透露出愤恨之色,虽只是一瞬,可还是让潫潫瞧见了。

至于那个叫煞仲的,潫潫心叹此人不会就是在宸国街头,差点害她性命之人吧,若真是如此,她到不好下手报复了,毕竟情倾缺人,且她与那煞仲无亲无故,他没亲手杀她,已是当时最好的结果了,只是……到底差点间接要了她的小命,她也是会意难平的,不是么……

情倾敏感的发觉潫潫听到煞仲这个名字时,一瞬间的停顿,又忍笑的看着身旁的女人若无其事的端起茶盏,小口小口的品着,将所有的思绪都藏在那缭绕的蒸汽里,若不是他时时喜欢看着她,真会让她眼角那丝狡黠的微动偷偷溜走……罢了,现在需要用着煞仲,日后等他闲了,他不在乎拿煞仲来搏美人一笑,何况,那一次惊心动魄,也让他很不舒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