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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男神,她也很绝望啊(15)

“从前朝到如今,漕运延续数百年,从未有过改变。漕帮、船户、官员勾结在一起,早就形成了一个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到了现在,恐怕谁也撼动不了了。”

谢中奇叹了口气道:“谁都知道海运比漕运省钱,张起提出海运,用意是好的,却等于是从千万人口中夺食。往近里说,这天水城里上上下下的官员,哪个没有从三成漂没里分润过些好处?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再这样下去,不要说店铺被砸,恐怕此人最后要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谢中奇说得明白,林可知道这不是自己可以插手的事,不由地沉默下来。

耳边是店家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林可抿唇望着陶然居,胸口一阵阵地发闷。

与流民一起讨生活,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虽然只说有数月,却已足够令她刻骨铭心。

外头民不聊生、满目疮痍,已到了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的地步,大楚的官场却还是乌烟瘴气、贪墨成风,谁都不顾民生,只知往自己口袋里圈钱,这样一看,这□□的大楚不完,那才叫老天没长眼睛!

“欸,店都砸成这样了,怎么还有个人坐着在吃饭?”谢福忽然说到。

林可一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到一个身着长衫、书生打扮的男子坐在一片狼藉的大厅里,正气定神闲地夹了一个菜心往嘴里送——那模样,不知怎么的就有一点欠抽。

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分分钟也都跟着发现了这个异类。听到议论声,热火朝天沉浸于打砸抢光辉事业的混混们纳闷地停下了动作,这才意识到一楼大厅里竟还留着这么一个漏网之鱼。

混混拿钱办事,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说要砸了店,就砸了店,说要把客人都赶走,就绝不肯留下一个书生坐在大厅里安安静静地吃菜心。

几个壮汉狞笑着围拢过去,那书生不慌不忙地拿起一块布巾擦了擦手,神色自若地转头看向他们,微微一笑道:“有事?”

打头的混混说道:“我们没事,你怕是要有事。”

书生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会,忽然道:“你容颜早衰,肤色晦暗,是不是常有心烦易怒,神疲乏力,腰膝酸痛,下肢水肿的表现?且近日来须发易脱落,形体日渐虚胖,房事也不能尽如人意?”

混混头子的冷笑顿时便凝在了脸上:“………你,你怎么知道的?”

书生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混混头子眉头一皱,忍不住上前几步:“你卖的什么关子,快给老子说!”

“这大庭广众之下,有些话不好说出口。”书生笑笑:“你且附耳过来。”

混混头子不疑有他,倾下身体听那书生说了几句话,脸色忽地大变,由红变白,由白转青,最后竟黑如锅底一般。他胸膛起伏,猛地吸了几口气,对着手下一挥手:“走,这摊子事先不管了,咱们回去!”

混混们面面相觑,疑窦丛生,但到底不敢违抗老大的命令,便都跟着走了。他们倒是走了,饭馆外头却依旧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都想知道,这书生如何三言两语就说退了混混,有几个更是大声吆喝着,想让书生说个明白。

那书生却不理其他人,兀自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饭,这才站起身来,对着旁边千恩万谢的饭馆掌柜轻声说道:“这事怕是没有完。你替我向张老板传句话吧,天水城中能帮他的不多,愿意帮他的更是只有一个,让他好自为之。”

说罢丢下一锭银子,便就此扬长而去。

林可在旁看了一场好戏,此时方才回过神来,回头向谢中奇问道:“你认识他吗?”

谢中奇疑惑地摇摇头:“不曾见过。”

林可沉吟片刻,转头对着谢福说道:“追上去,拦下此人。千万记着,不许失礼。”

谢福愣了愣,指着车外说道:“但他出了店门,似乎直直地就朝咱们这边走过来了,看那模样好像就是来找咱们的?”

林可:…………

四个人八只眼睛就这么盯着那书生朝这边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发现对方果真越走越近,林可连忙清了清喉咙,正打算开口,却见那书生脚步出人意料地一拐,目不斜视地就从挡路的马车旁绕了过去。

林可:…………

很好,你已经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13章 怀疑

“这人刚刚明明就是往我们这边来的,林哥都下车去迎他了,他怎么就这么走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谢福是亲眼看到林可怎么射杀敌将,逼退孟简的,如今在他心里,林可是半个主子,是英雄豪杰,才能出众,光芒万丈,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小小的书生可以怠慢的。因此见那书生绕过马车走了,林可还没怎么样,他倒是第一个炸了,便将车帘撑开,探出半个身子气鼓鼓道。

“别乱说话。”

林可挑挑眉毛,在谢福脑门上轻轻一敲。

她刚刚特意下了马车,站在路边等着那书生靠近,脸上的笑容都露了一半,那书生却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事情论起来是挺尴尬的。

但她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头老百姓,从来没什么偶像包袱,被稍稍落了面子而已,她其实没觉得怎么样,何况那书生也未必是故意的。

“林哥。”谢福捂着脑袋,委委屈屈道:“你怎么一点不生气啊。”

林可看他那副鼓着脸颊、犹自不平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不是替我生过气了吗?我就用不着费心生气了吧。”

“其实错过了与那人结识的机会,未必就是坏事。”

这时谢中奇插话道:“我觉得那书生不像常人。漕帮动荡,天水城处在多事之秋,梅素兄,你还是不要接近此人为好。”

“大哥,漕帮如今的情形算不上太好……”

林可沉默片刻,没有接这个话茬,却开口问道:“你觉得,咱们有没有可能从这件事里分一杯羹?”

谢中奇身有残疾,但他毕竟占着嫡长子的名分,谁也不能真正无视他。若是谢中奇乖乖回酆阳老家也就算了,可他却偏偏立下功劳,回了天水城。这样一来,在谢中士心里,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或早或晚,谢中士一定会动手,想办法搬开这块碍眼至极的绊脚石。

谢中奇要么不争,既然要争,那就必须早做准备。漕帮的事情隐藏着风险,却也蕴含着机遇。

谢中奇一怔,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们的实力不足。以一叶小舟面对滔天巨浪,恐怕逃不出覆灭的下场。”

“大哥说得有道理。”林可把事情放在心里盘算了几回,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算了,这事咱们还是不要掺和了。”

话虽如此,那书生的影子,却已经牢牢地映在了林可的心里。

另一边,林可和谢中奇不在家,唐七便借口出了谢府,穿过几条街,又在错综复杂的弄堂里转悠了几圈,确定身后没有跟着尾巴,便推开木门闪进了一座小小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