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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的后宫日常(48)

我深深叹气:“当生存环境艰难时,自然就逼得人进化。她成长得如此不易,定是平日里小心谨慎惯了,难怪她那么怕我。”

“虽然她身世堪怜,但陛下可不能将她无视,再长几年,我都难测她会如何。”姜冕远虑甚多。

“太傅说得有道理,但我们先关注一下眼下,你把荔枝收起来,是想饿死元宝儿么?”我怨念控诉。

姜冕收了包裹荔枝的手帕入袖,环视御膳房一圈,摇了摇头:“荔枝吃多易上火,需克制。厨房主要都是食材,放置的食物又怕不新鲜,为了避免吃坏肚子,还是别吃了。”

我转头摸过了白菜帮子。

被姜冕拍掉。

我叹气:“好吧,这里食材多,朕就露一露厨艺给太傅看看。”

谁知,姜冕神情顿时就不好了,悲天悯人似的,伸手摸了摸我头:“你都会做饭了,哪个混账竟逼得你做饭。”

我觉得他是明知故问。

见我并不愿意出卖施承宣,姜冕忧伤地默默叹口气,捡起了白菜帮子搂进怀里:“你坐着,太傅去做饭。”

我惊叹:“太傅会厨艺?”

“略会。”他谦虚道。

我便期待地瞧着他开始忙碌。面对着庞然大物一般的厨房,姜冕先是迷糊了一阵,随即很快记下各区域功能,以最省时的办法搜集了一批食材,我着重留意了他搜集食材的区域,果然是肉食居多,但素菜也不少,大概是从我这个肉食动物的主要食谱以及营养均衡的角度考虑?

在平阳县给施承宣做饭做惯了,竟不习惯自己坐着看别人在灶台忙碌。虽然那时施承宣也屡次提出过让我少做饭洗衣,免得把手磨粗糙了,洗衣做饭有衙役帮衬就够了。但我不能同意他,衙役们胆大心粗,洗个米都尽是石头,我不能让施承宣吃那样的米饭。

所以他有早衙时,我都是四更天起床,洗手作羹汤。这三年来,恐怕他的胃早习惯了我的投喂,此后,童幼蓝是否会给他煮饭,他又能否适应新的口味,恐怕我都管不着了。

从地上起身,我去水缸里舀水,清洗姜冕选的食材。他回头见我十指沾水,不由愠怒:“放着我来!”

我只好退去一边,他急忙抢过菜盆,挽了袖子一样样认真地清洗。我盯着他手腕和浸在水里的手指看,真是比水里的玉葱头还要白。卖相虽好,可惜那舞文弄墨的十指洗起菜来,简直笨拙地令人着急,偏他又十分认真的模样,让人根本不忍提议。

待他洗完五遍水,我终于确认他是个颇有准则的人。再待他准备动刀功切菜,我又捏了把汗,看得唏嘘不已。

略会果然真是略会,一点不谦虚,实诚得很。

太傅的刀功,形容起来,便是我站十步远,那飞溅的白菜叶子也能糊我脸上、头上。

生火,烧水,菜下锅,撒佐料。姜冕一面被呛一面坚持厨艺,站在灶台前,长身玉立,挥动锅铲,认真研究为什么菜色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大杂烩的味道弥漫御膳房,成功将荔枝筐里的硕鼠引出。华贵流着口水站到灶台旁,喷着口水问:“太傅,二宝儿可以尝一小口么?”

姜冕抽空摸了摸她的头:“你站远点就可以。”

华贵乖乖地站远了,引颈盼望。

我们专注地围观,终于等姜冕完成了他的厨艺,端菜上桌。我和二宝儿各持筷子,飞奔上前,抢肉!

经过这番涅槃的太傅,刚在椅中坐定,出其不意,两双筷子夹了两块肉,同时递送他嘴边,异口同声:“太傅,吃肉!”

姜冕愣了一愣,面对两块肉,他需作出一个抉择。

☆、第39章 陛下还朝日常一三

形成如今这个状况,我们三人均是未想到。华贵和我同太傅是一样的惊讶。惊讶之下,谁也没想到率先撤离。于是受到最大困扰的,是姜冕。

左右两方合围,两双筷子两片肉,都伸到了他咫尺之间。

原来,左右权衡这个成语是这样来的。

为了顾及两方,姜冕身体后倾了倾,避开肉片,义正词严:“太傅近来吃素。”

两双筷子嗖嗖收了回去,姜冕刚松下一口气,又嗖嗖两道虚影,两片青菜同时送到。

“……”自己挖下的坑,哭着也要填回去。姜冕只能稳住表情,“太傅这么大的人了,怎可能跟你们一样喂来喂去,这样成何体统?”

见我们各自表情焉下去,他忙又补充,“当然并不是太傅不愿意吃你们的,太傅忙碌一场,是想着你们不饿肚子。太傅好不容易凭着偶然零碎翻过的一本厨艺书,九死一生实践了一番,你们难道不应该用争先恐后吃下去来回馈太傅的精美厨艺么?”

华贵似懂非懂,但完全不懂的地方一定要提出来:“精美厨艺是什么?”

“就是……”姜冕靠近案边,准备参考实物有理有据地做个诠释,对着大海碗里色泽难辨食材更难辨的一团乌七八黑的东西,一看之下,他肃然地换了话题,过渡得浑然天成,“你还小,所以呢,要多读书,开阔自己的视野,就不会有那么多问题了。不过,你确定一定要跟太傅纠结一些毫无意义的问题,而后等陛下将碗里的肉都挑走吃光,你喝汤?”

华贵得到点拨,立即大悟,再也不纠结芝麻蒜皮的原则问题了,见我哧溜哧溜捞了不少肉进嘴里,顿时慌了,赶紧加入抢捞大军。当然,跟我抢肉,寻常功力怎么够。我深藏功与名,只留世人一个吃肉的幻影。华贵便只能在幻影中打捞一些肉渣。

我以为她必定要哭,没想到,这个肉食者能屈能伸,小小地难过了一下,便开始凑了嘴巴到碗口吸汤,转眼间便是一脸的满足,仿佛尝到了世间美味。

我忽然心生愧疚,同为肉食者,我理解与肉失之交臂的人间痛苦。如同当年平阳县,施承宣给我捉回一只兔子,让我当宠物养,做一个有爱心的可爱女子。收了兔子,背着施承宣,转身我就流下口水,将兔子当了储备粮。但令人捶胸顿足的是,当夜那只兔子仿佛识破了我的险恶用心,越狱而逃,再不见踪影。

伤心得我哇哇地哭。

施承宣以为宠物离弃伤到了我的爱心,便以宠物的立场对我进行了安抚。却不知于我根本无丝毫安慰。

所以我理解华贵的难过,只是这丫头心思内敛,不太表露。无人宠,所以她不会哇哇地哭。

我低下头,拿筷子挑起一团青菜,拨开菜叶,把里面藏着的肉片夹到了海碗的另一边。正在碗边吸溜汤水的华贵一愣,眼帘一抬,琢磨我的用意,琢磨明白后飞快地夹了送进嘴里。吃完后,意犹未尽,便将视线投到碗里其他包裹的菜叶上,观想起了叶中藏肉的宝藏,但又不敢贸然掘取。

我啃着菜叶子,打消她的疑虑:“再没了,这些里面都是裹的水,因为很多都是这样的,所以我才藏了一只,混在里面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