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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的后宫日常(25)

他行文不停顿,思虑很快,处理一本公文的时间并不长。奈何飞箭传书传了一堆的纸,够他批阅一个时辰的。

我无聊得很,从对面看他写字,倒着的字看得吃力,只大概偷看到写的是怎样加固河堤预防水患,边疆贸易可行但要先通路且派骑兵护送,各地粮仓定时严查不准克扣战备粮,京师府兵虽由皇叔掌管但也需分一股兵力交由圣上不得耽搁,邻国想要我们公主和亲此事待议,又邻国想要嫁公主给我们陛下和亲此事呵呵休得再议。

诸如此类,不可尽数。

我快被催眠时,他终于处理完所有纸堆,仰头吸口气,停笔活动了下手腕,重将这些公文装进布袋里,收了袋口,一圈圈绕回羽箭上,两指夹了箭簇,一手撩开车窗帘子,嗖的一下扔了出去。

我睡意顿消,好奇地凑到窗口,扔哪了这是……

看不到,揉揉眼,还是看不到……

头顶上方有个声音懒懒冷冷:“专门负责传送公文的骑兵暗卫,飞一般的速度,岂是你肉眼可见。”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他终于肯先说话,我心头终于一松,扭回头看他。

他忙着收拾规整笔墨,将这些玩意儿重新收纳入暗格桌板,再将桌板竖起拍入车壁,车厢内顿时又有了空间。

我伸胳膊展腿儿,活动筋骨,长期在车马上蜷缩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

偷眼看他,好像对我占据空间没有意见,我便进一步伸展,将打着补丁的裤腿合着名贵战靴金蹙重台屦搁上了他的坐凳一侧,捶腿。

他原本准备无视我,可眼角瞟了一瞟,还是没克制住。抬手给我把裤腿往上褪了褪,按摩了几下小腿肚子,在车身晃荡中,手便渐渐下滑到罗袜边缘,伪装成外力使然的模样。

最后鞋也不知道怎么脱掉的,总之脚是到了某人手里……

不过,按摩是很舒服的,我睡了一觉,醒来后鞋袜穿戴整齐,车速也慢了,到了一处新的驿点。

“到哪里了?”我哑着嗓子用刚睡醒的音调嘀咕。

“豫州府。”

“比平阳县大么?”

“大十来个。”

我顿时精神了,迫不及待地掀车帘探头往外看:“那好吃的肯定也比平阳县多好多好多吧?”

车马已行入州府前的官道,路面上的百姓早已被清空,显得官道辽阔而干净,铺路用的青石板都比平阳县阔气。

“豫州府衙”四个大字匾额高悬在一座巍峨的官衙上,官衙前一队官服官帽官靴穿戴严整的大小官员依职位高低站成了个扇形面积,见车马缓缓驶来,众人整齐叩拜在青石砖上。

“豫州刺史薛奉君率州府僚属恭迎巡按大人和夫……”

整齐叩拜的人群在见到跟随姜冕下马车的我的一身装扮后,狠狠地噎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让我们从地方一级级回到京师吧~太医哥哥和皇叔都会有~

继续求收藏~

☆、陛下的州府见闻二

州府衙门远比小县衙阔气,且不说府衙何等威武,便是后衙亭台楼阁小池塘,占地就颇广,州衙不仅官员多,就连女人都很多。

我们一行人被刺史薛奉君及众官员前呼后拥请入府衙,过前厅穿回廊,抵达后衙风景宜人处。所到之处,女子们纷纷走避,有仆妇,有婢女,有小姐,有夫人。避是避了,藏身假山朱阁后偷窥并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不在少数。

薛刺史眼瞅着自家女眷集中围观新来的巡按大人,不由得一脸的窘迫,直到将巡按大人安顿进后院头等厢房,让女眷们无处围观,脸上的狼狈才稍微褪去一些。

阿宝被安顿在姜冕左边隔壁,童幼蓝在右边隔壁,两名县令被随手扔在一间普通厢房。

各人都有归处,我走到刺史跟前站定,指了指自己:“我呢,住哪?”

薛刺史上下打量我,皱起眉头,从衣着上无法判定从而导致一副拿不定主意的神情,试探道:“小公子是……”

我愣怔着,这时姜冕从屋里出来,一把拽了我进去,回头木着脸对薛刺史道:“不用理会,她跟我住一间。”

薛刺史一脸震慑,随即是发现什么的神情,同当时客店里童幼蓝发现某种隐秘癖好的神情简直一样一样的。

其余州府衙门的官吏们也都纷纷低头咳嗽,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

被自家师爷戳了戳腰窝后,薛刺史回神,忙收了错愕神色,眨眼间换上一张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脸,殷勤躬身:“巡按大人稍作安顿,晚宴一个时辰后在花厅开席,彼时卑职再来延请大人。”

姜冕淡然着脸点头,并将想要扒住门框挤出来的我重又塞了回去:“有劳薛刺史了。”

“不敢当不敢当,能够招待巡按大人,是卑职的福气。”薛刺史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众属官的繁缛礼节进行到尾声,就要告辞,被我终于冲破重重阻碍闯了出去吸引了他们正欲收尾的目光。

“等等,晚宴有卤煮么?没有的话,有水晶肘子么?都没有的话,有猪头么?还没有的话,至少要有烤腰子吧?”我口水嘀嗒,热切望向他们。

众属官茫然着回不过神。薛刺史望向姜冕察言观色。后者好似扒着门框才没有倒,吸口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虽都是些不上台面的吃食,但既是她要,姑且准备一两道吧。”

薛刺史得令,一副有其门而入的神态,幸福地告辞了。

姜冕重又将我拖入房里,关上门,就要开言训诫一二。我已然好奇地在房内溜了一圈,摸摸檀木椅,嗅嗅桌上玉兰,拂拂床帐流苏,滚滚柔软被褥……

他眼波随我而动,终于没言语了。

我从被子里露出只眼睛瞅了瞅他,知道危机解除,放心地钻出来,溜去门口,却忽地被拽到桌边坐下。

“干什么去?”

我拿脚蹭地面:“转转。”

“万一转丢了呢……”

我觉得最近姜冕的智商一定被什么拉低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他冷哼:“遇到吃的,你连三岁小孩都不如。”

我不满地与他对视:“你是不是觉得我跟刺史要那些不上台面的吃食,有损你的颜面?”

他眉心跳了一跳,眼波微颤,压下视线,深深望过来。我不去看他,被他强迫着转过脑袋面对他。他语声里混着诸多情绪,无法让人条分缕析,亦无法辨认哪一种是悲伤,哪一种是痛心,哪一种是怜悯,哪一种是愤怒。

“我只是不想让你将这些当做奢望,以为这些就是极致。你有更高更优质的选择准线,你有更高贵的身份与更好的匹配,你的眼界应比雄鹰高远,胸怀应比沧海辽阔。不论是在挑选所爱之人,还是品尝美味佳肴,都应该有更高的标准,更挑剔的品味。这是少傅对你的期望,也是你爹娘对你的期待!”

我愣愣地听着他一言一语入耳,直至灌入心底,通达至心扉。一扇窗自心底推开,一道光自天边照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