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女帝的后宫日常(20)

只听我“哇”的一声痛哭将她打断,哭得快要抽过去,紧紧拽着手心里的衣襟,令姜冕感同身受:“我睡到半夜口渴,也没人给我倒茶,我自己滚下地喝水,茶壶里水也没有了,想出来找小二找不着,便想找巡按大人。阿宝不准我进来,可我瞧见巡按大人晕倒在桌边,心中担心,便想闯进来,没想到被阿宝推到了地上,想摔断我的腿……”

姜冕听一句脸色青一分,最后成了一张铁青色的脸,怒视阿宝:“她酒席上偷喝了酒,醉了过去,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哪里有脑子来设计陷害你?你竟能不动声色诬陷她,还推她摔地上,你既身为郡主,竟要构陷一个乡野丫头!你无需狡辩!我问你,你唤我来你房间,暗中做了什么手脚,使我昏迷过去?你处处算计,究竟是何居心?意欲何为?”

阿宝脸上血色褪尽,泛起惨白枯涩颜色,眼里流露出遭弃的神采,雪白贝齿咬着嘴唇,泫然欲泣,泪盈于睫:“我、我只是想多留你片刻,大人奔波劳累不知疲倦,就连夜里都要照看她,全不顾自己。阿宝看着于心不忍,燃了一点安息香,好叫大人小憩一会儿,竟被你说成是迷香算计。她不管不顾任性妄为地闯进来,我叫她小点声,她不听,我一时情急失手,推了她到地上,可她却一掌甩到我脸上,我就不疼么?”

这番话逻辑严密,前后衔接,姜冕不禁也有些疑心自己误判,尤其阿宝脸上还带着痕迹鲜明的胖胖的手指印。

我嚎啕一声扑到他肩头,顺道把光着的脚丫搁到他膝上:“我担心阿宝迷恋大人,对大人用迷香□□,想将大人叫醒,她却不准,还说我是个祸害,要是没有我,大人一定会喜欢上她。她把我推到地上的时候,我不小心打到她脸了,我喝醉了,怎么可能故意去打她?嘤嘤,好冷……”

姜冕情不自禁就伸手将我光着的脚丫捂进了手心,一摸之下,身体一滞。他脸上又沉下来,对阿宝不咸不淡道:“你们各自都有说辞,无非是据着各自立场,从而无视别人。既然女人之间无真相,我也懒得替你们多加评判,今夜之事作罢。但请阿宝郡主记着,容容在押赴至京师之前,都是我身边的人,还请郡主多尊重她些,以后勿要对她动手动脚,如若再伤着她,下官对郡主恐怕将多有得罪了!”

扔下这席话,姜冕抱了我起身,径直走出了房间。我趴在他肩头,脸搁在他颈边,两眼直盯着僵立地上的阿宝。她亦与我回视,眼眸里虽依旧是泫然欲泣,却多了一点别的光芒,直勾勾射向我。

我一指扯嘴一指扒眼,做了个鬼怪模样。那射向我的光芒更盛几分,几欲点燃。

姜冕抱着我一直回到房间,将我抛回床褥上,我滚落下后,抬头将他一看,顿感他脸色不妙。果然见他撸了袖子,在床前站定:“你先动手打的她?”

我低下脑袋,趴回被褥上不作声,只作蚕茧状,慢慢蠕动。

他将我脚拖了出去,掏了丝绢擦拭尘土,又念叨开:“夜里不睡觉,你这是跑去哪里遛弯去了?”擦着擦着眼睛忽然看到我衣衫上溅的点点猩红,拿手指刮了刮后,脸色陡然一变,放开我的脚丫,转头看向窗户。

窗口大开,两扇窗户摇来摇去,夜风习习,月色凄清。

他疾步走到窗边,细细查看了一遍,重又关上窗门,蹲到地上观摩四排极浅极淡的脚印,再到桌边扫了眼随意搁置的茶杯,复又回到床边坐下。

“有人趁你睡着后从窗口闯入,此人身高八尺重约一百八十斤,蒙着脸,没长头发,脚穿破旧的棉布鞋,不甚合脚,为人粗心。他进来时正听见你喊渴,给你喂了一杯茶,你就着他的手掌喝茶时感觉到了掌缘粗糙,认出不是我,但也没有反抗。他扛起你的时候,你偷偷摸了枕头底下我藏着的匕首。”

他一口气说完,我惊诧地抬起脑袋。

他再度拿过我的脚,细细擦拭,拈起裤脚上沾的一片腐烂树叶:“他扛了你到河边,大概是趁他洗头的时候,你在河里洗脚。凭着你的顽劣,定然是在上游泡的脚。明知是歹人,你却并未反抗,定是存了其他心思。所以这歹人粗心大意,中了你的计。你在往上游的浅滩上放了一枚尖石,被他恼怒之下不察,踩了个正着。他要对你动粗时,你用匕首刺中他腹部。”一边推论着,他一边从我怀里摸出了一把刀鞘精致的匕首,拔出,匕首上有被水洗过的痕迹。

“所以你刺中他后,洗了匕首上的血迹,光着脚走了回来。却不知脚上有河边沙土,裤腿上沾有河里腐烂的落叶,衣衫上还溅有新鲜血渍。”

我震惊地抬头望他,半晌,不防他忽然弯身,将我搂入怀中,抬手摩挲我脑后:“元宝儿,是少傅疏忽了,让你只身涉险,应对歹徒。好在你没让少傅失望,知道利用我故意留在枕边以防不测的匕首,还保留了幼时的机智。”

我卖乖地伏在他怀里,这话听着比较受用。

谁知他接下来道:“但你对付阿宝的手段太拙劣了,让少傅不忍直视。”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晚了几分钟~~好不容易修了网络,赶上来~~~

电脑连接手机4G网,把流量都刷爆了,嘤嘤。。。

☆、陛下的回宫之旅六

察觉到我僵在他怀里,他又出手拍了拍我脑袋,语气放缓:“若是别人,定叫你骗了去,可要骗过我,你尚需些时日。”

我两手齐用,从他怀里挣出,不咸不淡望着他,不带多少热度:“你们人人都在说谎,我又怎知你有没有骗过我。”

这句话让他沉默下去。

人人都是为着自己的立场做一些事说一些话,又何需对他人坦诚。即便他姜冕,时时处处都表现着对我这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的关怀备至,可我怎么可能因此就对他放下戒心。

就连施承宣,与我生活了三年的唯一亲人,我也并未将所有想法都告知他。人与人之间的完全坦诚,是不可能存在的。

三年来,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几个外乡人徘徊在暮色里,狼一样的眼睛盯着平阳县,盯着我的身影。他们的目光交织着猎人铺设陷阱的狡黠光芒。

可惜他们是在平阳县,我所熟悉的地盘,所以谁是猎手谁是猎物,尚未可知。我究竟利用了多少地形多少工具,使他们或坠湖或跌落山崖或迷路在蛇虫山野,我如今也记不清了。

谁让我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呆滞包子脸,一看就是百里挑一的受害者。无论给他们多少智商,他们临死都未必愿意相信送他们去往鬼门关的人,会是我。

解决完一批又一批自投罗网的猎物,我也在实践中进一步熟练到了清理现场,直到了无痕迹,再清洗双手回家去给施承宣做饭,给他捧上热气腾腾的素饭,给他夹一道村民送来我精心水煮的蔬菜,呆呆听他絮絮叨叨跟我谈论县里鸡毛蒜皮的纠纷,然后被他揉乱一头蓬松的碎发。我含着米饭一口口下咽,丝毫不为任何事影响食欲,施承宣则趁着这个时候去给我烧热水留待洗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