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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的后宫日常(15)

姜冕沉默着。

一旁的施承宣往台上走了一步,语声焦急:“容容你胡说什么?你几时认识这贼寇?”

我把从姜冕膝头滚下的一颗肉枣捉了住,放进了袖里,应声道:“你没听李四说么,三年前他们啸聚绿林,你不也是三年前捡到我的么,在此之前,我就同他们认识。三年前朝廷大军开赴落凤县同作乱的大将军混战,不知怎么宝郡主也到了这里,乱军中走失了,坠下山崖,失去了记忆,被落凤县民捡到收养。司马不招大哥他们得知宝郡主有一枚元宝项圈,本想去打劫,谁知这时天意使然,他们遇着了我,一个同宝郡主长相一模一样的姑娘我。于是他们便心生一计,决意设个长远圈套,便是由我来冒名顶替宝郡主,前来平阳县故意结识施县令,趁着宝郡主失忆不知自己身份,我便在平阳县等待时机。同时司马不招大哥他们放弃了打劫宝郡主,以免打草惊蛇,引起旁人警觉。即便没有项圈,我也能以这张酷似郡主的脸,进行这项偷梁换柱的计划。”

随着我的供述,全场人都惊呆了,便是施承宣也哑然无声。

姜冕继续沉默。

我瞅了他一眼,歇了口气,继续招供:“平阳县距离京师路途遥远,我们又无足够盘缠,除了等待别无他法。为了将这个计划进行到底,司马不招大哥十分有耐心。而且我们知道,宝郡主在落凤县失踪,朝廷必然会派人来寻。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我们等来了姜巡按。我故意疏远施县令,接近姜巡按,并找准时机在他面前展示足上的胎记,让他更加确信我就是宝郡主。原本万事俱备只欠回京,谁知我们坏事做尽,苍天并不饶过我们。真正的宝郡主被王县令送到了姜巡按跟前,一举将我揭穿并投入牢中。为了逃脱一死,我便同司马大哥他们计议,今夜血洗县衙,刺杀巡按。不防巡按大人技高一筹,事先已有防备,反将我们一网打尽。事情彻底败露,我只好全部招供。大致的经过原委就是这样的了。”

如此委婉曲折的案件事实,令众人完全震惊。

童幼蓝掩口惊愕:“想不到,这丫头竟有如此心计,果然人不可貌相!承宣师兄,你养着一个如此可怕的美人蛇,可觉后怕?”

施承宣脸色很白,不作任何回应。

对于我的供述,姜冕只是唔了一声,重新理好了果盘里的果品,低声细语:“原本还打算给你做卤煮,看来用不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补上了~~明晚依旧八点更新~~

☆、陛下的回宫之旅一

匪徒案结了,虽然过程并不曲折,但结局很是惊慑人心。衙役们全然想不到施县令收养的容容会是山匪一伙的长远内应,若不是姜巡按威逼利诱,这个内应将会长久潜伏在无辜人们的身边,太不寒而栗了。

巡按姜冕当场具结此案,签了文书,发了令签,将这帮心机深远的谋逆之徒押赴京师,以国法处置。

劳累一夜后,大清早,姜冕便一身严整官袍礼帽命侍从们收拾行装。县衙里人影耸动,来往不绝,忙得不可开交。人声鼎沸,马声嘶鸣,严重打扰了我的睡眠。

在这个囚犯无人权的世道,我连申诉抗议的发言权都没有,直接被从小监牢稻草堆里提溜了出去。

我站院中揉揉眼,见马鞍已备好,马车已停靠,囚车也已置办妥当。司马不招与李四一帮山匪们俱被上了枷锁,陆续押入囚车,当然这不是我围观的重点,重点是他们的囚车里备有稀粥馒头……

李四隔着项上枷锁艰难地喝完粥,要去侧身摸馒头,忽然大惊:“我的馒头呢?”

司马不招同他一起将视线转移一处。

我正蹲在囚车一角啃馒头,啃得很艰苦,这世道虐待囚犯,连馒头都是隔夜的,硬邦邦,半晌啃出一口馒头渣。

跟隔夜馒头做了一番斗争,我牙帮子都酸了,抬手从不知谁手里夺来一碗粥,吸溜喝了,是凉的,很不好喝,我虽然饥饿,但还不至于饥不择食,便勉为其难喝了三碗。

抬眼扫视一圈,目光落到了某山匪小弟手上的半只烧饼上。

山匪小弟旁观了其他三个兄弟被扫荡的三只碗,浑身一个激灵,不假思索便将半只烧饼死命塞进了嘴里,堵得两腮鼓起两个大包。

我咽了咽口水,扭头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不约而同将手里无论馒头还是稀粥,尽数塞进了嘴里。

我遗憾地叹口气,忽然一只豁了口子的碗递了过来,我抬头一看,司马不招一张淤青的脸炯炯有神地看着我。我意识到这才是牢友爱,毫不犹豫接了过来,喝了起来。

“姑娘,我司马不招敬你是条汉子!”

我打了个凉粥嗝,还了他碗,回道:“大哥,何出此言?”

“姑娘能屈能伸,尤其口才了得。”

“承让承让,大哥也颇有文采。”

“哪里哪里,跟姑娘比起来,还略逊风骚。”

你来我往各自互相钦佩之际,县衙主簿寻了来,抹去一头汗水:“容姑娘,你怎蹲到这里来了?姜巡按点人数点不到你,正对我们发脾气,骂我们连个女囚都看不住!”

我手扒囚车:“我是女囚,自然是在囚车里了。”

主簿将我从囚车上拖下去:“枷锁少了一副,你在囚车里会引人误会,不大合适。”

“什么误会?”我不解。

“旁人会以为男囚待遇升级,还有福利。”

“什么福利?”我求解。

主簿看我一眼,不再答,直接将我领到前方两架马车前。杂役们都忙完了,纷纷退守县衙两边,让出了衙前宽道。最前方是两匹瘦马,分乘着施承宣和王县令。王县令一脸进京邀功的欣喜之情,施承宣心思深沉回头正看着我。

我与施承宣对望,马车窗帘被撩开,一张粉面探了出来,不满道:“怎么还不出发?回京路途遥远,这得走到何时去?”张望之下,顿时气恼,“承宣师兄!”

施承宣扭回了头。我从童幼蓝撩开的小窗看去,阿宝郡主也在其内,正与我对了一眼。眼神清澈,如山间小溪。

看来那辆马车是女眷所乘,我提了步子就要过去,主簿在旁咳嗽一声。

身旁的马车被打开了车门,撩起了宝蓝色车帘,一个端凝身影现了出来,声音慵懒而不满:“还不上车?”

我悚然一瞧:“巡按大人?”

主簿在后方将我一推,车内姜冕俯身将我一拉,我就这么上车了,跟冷面巡按同乘一辆马车,心碎不能自已。

车内空间狭小,充斥着他衣上馨香,我谨慎小心地坐到对面。

姜冕侧身撩开窗帘,对外面道了声:“启程。”

马蹄与车轮,各自迈上了征程。

我忽地趴去窗口,望向车外县衙,我生活了三年的地方,熟悉此地的一草一木,一米一粟,今日就将告别,不知是否还有归期。想着犯下的大罪,恐怕归期无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