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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放开微臣(6)+番外

相府宅院是我侄子赐的,规模自是不小,亭台楼榭样样齐备,不过却无过多装饰修葺,府里仆人也算不得多,一路撞见一个命噤声一个……穿过前厅,绕到后院,忽听得一阵女子笑闹声……

“这是相爷赏我的,你们眼热也没用!”

“你个小狐狸,几时魅惑相爷了?”

“哼,要说狐狸,谁比得过如意,把相爷哄得服服帖帖,什么都依了她……”

我站着听了一阵墙角,心头各种滋味轮番碾过……

却听里头又道——

“你们哪里知道如意因何得宠……”

“莫非姐姐知道?”

“你们没发现如意模样像一位公主?”

我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屏住呼吸聆听,莫非是本宫错怪了拾遗?他竟对本宫存了那样心思么?

“像谁?姐姐快说!”

“襄城长公主呀!”

咯嘣,本宫一颗玻璃心碎了一地……

说起来,简拾遗对洛姜与对我外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两样,但细细一想,还是有不同……

他是我和洛姜的师傅……

当年父皇尚在时,钦点了简大学士的公子入宫教习公主与皇子……我们天家,女孩儿跟男孩儿一样养,一样教,这也是女孩养得跟男孩一般泼皮无赖总是吓退驸马的渊源,此是后话略过不表……彼年我约莫十五岁,洛姜刚十岁……简大学士是翰林之首,学问极高,他家公子也是年轻辈里学问最好的……父皇极是喜爱简小公子,有意让我们公主皇子与他亲近,指望着近朱者赤让我们也染一染红……

简小公子比我们年长,彼时正二十有二,在父皇的旨意下,做了我们师傅……可我们帝王家的孩子,岂是那么容易服人的,更别说这么个俏公子了……

我跟洛姜暗地里没少干些泼皮事……鱼虫蛇鸟,捉到什么塞什么到小夫子的砚盒里,每每等着他开砚时看他吃惊的表情,然而我们从未如愿,简小夫子养起了鱼放生了虫掐死了蛇赏起了鸟……他的一系列出乎常人思考范围的举止,终于将我们制得服服帖帖,从此安心读书……

那时,洛姜读书笨得天怒人怨,一章论语都要简小夫子反复讲解二十遍才抬起一知半解的迷惘少女眼“啊”一声……其他人早听得腻了……我便趁此良机偷阅了京都贵公子系列的刻印小说,为此后调戏叶侍郎家的公子与林尚书家的公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等简拾遗教导完洛姜,转身便收了我的话本……

对此,我比较无所谓……许多次翘了课到叶侍郎家翻墙看叶小公子弹琴,到林尚书家蹲点看林小公子舞剑……

彼年记忆竟全是这种瓜田李下的事儿,让人颇不堪回首……唯一那么丁点堪回首的记忆跑不出简拾遗督促功课并传得我一手好字……回想起来,我对他存的那点旖旎之心,便是从他手把手教我写字时候起……

我描的字,全是他的形……少年时便醉在了他衣香鬓影中……

那时熏然不自知,依旧跑出去调戏诸家公子……

翻墙再回学宫,总能瞧见陪伴简拾遗的洛姜身影,二人并肩而立,玉兰树下的风姿堪堪一幅绝世画卷……每见此,我心中微有失落,但总觉得是因叶侍郎家墙头增高了几寸,我爬得辛苦的缘故……

相府的管家闻讯前来,见果然是如假包换的本宫后,立即跪了地,“不知大长公主凤驾莅临,老奴死罪死罪!老奴这就去通报相爷接驾……”

“平日,襄城长公主来时,可有通报过?”我站在廊檐下,一种强烈的失落感袭上心头……

“不、不曾……”管家伏在地上,拿袖子抹汗……

“为何本宫来了,便要通报?”我愈发失落,不晓得是不是话本上写的所谓失恋……

“大、大长公主不、不一样……”

我自然晓得自己不一样,连简拾遗都如此待我……

“简相在何处,领本宫前去,不得通报,也不得出声,否则,本宫阉了你做太监!”我说得云淡风轻,权倾天下就得有权倾天下的架子,荒淫暴虐就得有荒淫暴虐的样子……

“是是是!”管家额头汗如雨下,颤着身子爬起来领路……

从良此刻也不敢出声,默默跟在我身后,不晓得是不是思及了自己未净身就从净身房逃出来的黑历史……

我随着管家穿过一进进院落,终于在花木扶疏的小鱼塘前止步……管家抖着手指指向鱼塘对岸的一座夏日纳凉小竹屋,竹屋开着敞窗,窗前几竿修竹……池水浮光跳跃上翠竹,晃起一片斑驳的影像……

幽篁掩映下的窗前,一个竹青色布衫的清貌男子正俯身握着一个侍妾的手,缓缓书写着什么……侍妾眉目含情,后方握她手的人瞧不见,我隔着池水却一眼洞悉……细看那侍妾容貌,竟真有几分洛姜的神韵……

我站了许久,相府管家也滴了许久的汗……从良蹭过来,耳语道:“公主,捉奸要拿双……”

“本宫是来微服私访的,你见过谁微服私访还兼职捉奸么……”我转身往院子外走,三步后折返,直奔纳凉小竹屋而去,“本宫便是第一个微服私访还兼职捉奸的圣德公主!”

从良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小光芒,相府管家眼中明灭着大祸临头的小绝望……

“嘭!”本宫一脚踹开了虚掩的小竹门,一步跨入了小竹屋……

☆、微服私访打鸳鸯(二)

简拾遗停了笔,转过头来见到我,漆黑的眸中一闪,似是对我的突然出现有些意外,明显愣了片刻,不过很快恢复从容,松开了侍妾,过来同我行礼,“不知公主私访,臣接驾来迟!”

我视线掠过他,落到他身后惊如小鹿的女子身上……小鹿慌忙跪地,便是这慌忙的姿势也是美妙得紧……

简拾遗对他管家沉声道:“公主驾临,怎不速来通报?”

管家立在门外一脸委屈不敢申辩……我站在踹倒的竹门旁,替他道:“本宫微服私访,自然是不能提前通报……简相品行高洁举国皆知,若不悄然而来,怎能见到简相如此有情趣的一面……”

“公主取笑了……”简拾遗默然片刻,缓缓吐出客套话……

我踩着平躺地上的门板,从简拾遗身旁走过,再从地上跪着的小鹿身旁路过,慢悠悠到窗前的案旁坐下……屋里人随着我的方位移动而移动……简拾遗看了看依旧跪在地上未得我准许暂时仍起不来的小侍妾,也不好出言请示,只得转头吩咐管家上茶……

我拿起桌上写了半阙词的宣纸,上面的字迹成熟中带着稚嫩,显然是二人合力所为……词句正是:相离徒有相逢梦,门外马蹄尘已动,怨歌留待醉时听,远目不堪空际送……

想当年,简拾遗教我习字,那都是临摹的尚书论语经世济国的句子,何曾写过这般情词丽句……果然自家姬妾不同旁人,本宫心中凄惨得紧……余光漫过纸缘,见简拾遗站在门外透来的夏风里,鬓边发丝轻舞,肌肤似有浮光流动,半垂的袖边暗纹隐隐,似有兰花悄然伸展,骨节分明的中指上染有淡淡墨痕,与我手中的宣纸墨香飘到一处……如此出尘的风仪,却拐不到藏娇阁……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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