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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飞江南(4)

她平淡的叙述,如同在说别人的故事,他却好像从她眼中读到了一闪而过的某种东西。他问:“后来呢?”

“后来我被人救了,我的恩人从他们手里夺过了我,他们被吓跑了。我被松绑后,救我的人带我到一处,让我和许多人一起学武。”

“你总算自由了!”他竟有些替她高兴。

她嘴角挂着一丝苦笑,“你不懂,你是不会懂得我自八岁以来习武所受的苦,我所受的训练你是想象不到的。”见他眼中出现的蓝色,她豁然一笑,转向轻松的话题,“但是你知道吗,我十四岁时,和我一起习武的孩子们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苏润玉随她一笑,“恭喜你!”

“然后我见到了一个身份很崇高的人,那天我激动得要死。他冲我点头,赐给我这把名剑!”她到现在仍是激动的,他见她笑容如红莲绽放。她轻拂腰间软剑,“我能得到他的认可!以前受的那些苦也是值得的!”霍然抬头看他,话到嘴边忽又咽下。他见她神色,便明白一二。

这些话本是她女儿家的心事,若是一般的女子,是不会把这些话同一个外人说的。暖煦对苏润玉一股脑儿说完,既是没防他什么,也是只把他当个倾诉对象。她倒没觉得对一个不算很熟的人说心事有什么不妥,她高兴就说,不高兴就不说,此时虽是不明白由于什么触动了她的倾诉欲,反正她乐意跟他说。此刻她也不认为与他有什么对立,只是如朋友般说说心里话,能找到个倾诉对象一直听自己叨唠个不停也是件不错的事。

回头见那几个丫头不知什么时候溜走了,难道今天就晒这些?她这才发现,她和苏润玉坐在石地上聊了许久,书也没晒了,所以她们也不晒了?反正太阳不错,干脆人和书一起晒吧。

之后,暖煦在他的书房和附近四处溜达。在夕阳西沉时,又帮着收书。

别君去兮

更新时间2008-2-28 16:42:00 字数:4432

 夜幕再次降临,暖煦又开始施展轻功越台掠树。在她正欲穿过一片树林时,听到了说话声,是苏润玉的声音,“是奶奶说的?”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是老夫人亲口对属下说的,剑阁令牌已发到武林中,几家争的不可开交。……公子,你救回的那位姑娘可能已经夺得了令牌。”

苏润玉道:“你怎么知道?”

“那么多人追杀她。”

“她拿到了又怎么样?”

那人声音更加低沉,“老夫人不希望她拿到。”

苏润玉有些奇怪,“为什么?”

“因为她潜入了水云别墅。”

“潜入?”

“她夺了令牌,本应该直接上剑阁的,可她却在水云别墅辖内被人追杀。”

“你是说她是故意把人引到这儿的?”

“她定是料到了公子会在河边出现。”

“可她受了那么重的伤!”

“但她没死。”

“你是说她一直都在骗我?”

“她是冷月庄的人,公子。”

“可我觉得她不像心机很重的人!”

“让人觉不出她的心机,才真可怕。”

“冷月庄想把水云别墅也一并夺了?”

“冷月庄的野心一向很大。”

“……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收回令牌。”

暖煦听到这已不想再听下去了,也没时间再听下去了。她得马上离开,不然她也不能保证能否顺利护送令牌,这毕竟是水云别墅的地界。

她无声离开,好不容易夺得了令牌,岂能让别人再夺走?心里决然的想着,脚下不停。

走出一段后,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落下了,让她心中一空。忙一摸身上,硬邦邦的东西还在,她松了口气,原以为没事了,可怎么还是有种若失的感觉,失了什么呢?

转了半个时辰,她还是没有离开水云别墅。前几夜察看过北边西边东边,都没有发现有出去的路。南边古木参天,是天然屏障,不是一时能弄明白的,本打算今晚探个究竟。谁知里面如迷宫一样,她转来转去,仍是没脱离树林。夜晚的古树林阴森的怕人,无生气的安静,半丝月光也照不进。就是胆大的暖煦此时心里也发慌,她停下脚步,四顾惘然。

一股凉彻心骨的寒意自脚背漫过,缓缓拖过,移向另一只脚背,是蛇。她一动不动,全身紧绷,浑身的血都凉了,胃里翻腾不已。平生最讨厌这种东西!待凉意彻底消散,她想挪动一下,结果双腿不听使唤,一步也迈不动。腿一软,顿时跌坐地上。蛇的感觉还在脚上,不远处簌簌声仍在,剑光跳跃,软剑低鸣亟待饮血。忽地,强抑住待发的杀气——不想引来更多它的同类,还是作罢。

腿部恶心的触感消失后,她从地上爬起,得赶紧出去,这鬼地方一刻也不想多呆了!她一步一步小心异常,再不可让任何生物近身。无尽的黑暗,如一张大网将她包围,不知来路和前途,怎样的努力都似在原地难突围。

四壁冰冷,唯一的一扇铁门紧锁,浑身伤痕的孩子哭到乏力,无声的倒在正中屋。高高的小窗,一只猫都钻不出去,一丝月光都投不下。满屋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孩子小小的眼中唯剩深深的恐怖,她已不敢哭,害怕自己孤单的哭声会引来暗夜的什么东西,曾听奶奶说黑黑的夜里会有小鬼出来活动。空荡荡黑漆漆的房子中,她睁大眼睛,警惕四视,害怕小鬼会来,又怕果真看到,赶紧闭眼,一会又惶惶四顾。没有人来理她,只因为她碰碎了一个花瓶,老爷发怒,下令将她往死里打,然后把她关进黑屋子。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

深深的恐惧再次袭来,地洞里所有的长明灯都灭了——她拔出了刺入八卦图中的长剑。为什么又是黑暗?她躲过无数机关,最后带伤完成任务,然后怎么办?“暖煦!”一声低呼,就在不远处,她惊喜交加。瞬时,灯全亮了,一个期待的身影就在前方。她不顾伤痛的奔跑,踏过地上冰冷散落的暗器,带翻一路的长明灯,跪了下去,声音哽咽,“先生!”

为什么仍是黑暗?不!她不要黑暗!她要出去!

她狂奔了一阵,有些绝望的靠在树上,泪在眼眶里旋转,泛着银色。将头抬起,待泪水消散在眼中。她凝视着这片迷林,恐怖源于对它的未知。突然,她看到了薄薄的银色,原来刚才眼中的不是错觉,难道是月光?她朝着仅存的希望而去,再往前,果然有月光!她激动的如朝圣徒,恨不得拜倒在圣洁的月下!她脚步踉跄,抬头看月,脸上的笑容由激动变为惊愕——林中月华下,一人面月而立。

她知道,每次完成训练任务后,前方总有待她的身影,然后她会不顾一切的跑过去。脚步不再踉跄,她如以往般的奔跑。月光也在指引她,一切寒冷恐惧统统消散,就算所有的星辰都殒落,也无法阻挡她的脚步。长发散落在春夜的寒风中,随着绿衫一起一伏,吹落的叶儿擦着鬓角而过。如果她是月下的蕚绿华,那么她只朝着一个方向而去。终于止步,抑住满腹辛酸,“先生,你……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