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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上闻笛(48)

“难道最后宁盟主没有出现?”阑珊猜想多半如此。

“没有出现,他似乎凭空消失了。彤荷……终是熬不住,不久便不堪病痛折磨撒手而去。”步虚词闭上了痛苦的眼,眼睫上跳动着晶莹的光芒。

“宁盟主失踪,必有缘故。”

“彤荷走了,我不能原谅百医盟,但我当时没有大开杀戒,我不想他们死的太痛快!回到塞上,我继任了渡云楼主,七年后,我灭了宁吴越挚友兼百医盟要员郑大夫满门,还将尸体摆成了十四个字:七年前,见死不救;七年后,怨报轮回。我就是要让宁吴越知道七年前的事不算完,在他盟主做得正开心的时候,送他这个礼物,让他终日不得安宁!”

“你何必殃及无辜?你夫人的命是命,百医盟那么些人的命就是草芥了?”阑珊听得有些气愤。

“他们都是帮凶,死不足惜!那次威胁和警告后,宁吴越果然怕了,他派人前来道歉,我全都驱逐了出去,之后他又派刺客来行刺,我照单全收,一个活口也不留!想必之后的七年,他过得缺滋少味吧!他害怕七年后步郑大夫后尘,便早早将儿子宁溪亭送入蜀中。这七年后,也就是彤荷去世十四年后,我将所有报应应验到了百医盟。终于可以让彤荷在九泉下安息了!”

阑珊冷笑,“牺牲了那么些人的性命,只怕你夫人并不能安息吧?”

“所谓安息不安息,不过是生者的寄托!灭了百医盟,终于消了我心头之恨!他们夺走我独一无二的娘子,这便是代价!”

阑珊冷冷道:“你又夺走了多少人独一无二的夫君和娘子?”

步虚词缓缓一笑,“我自然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死后必堕阿鼻地狱,来生也会堕入畜生道,也许永世为畜生吧!”

阑珊见他说着这些话还能如此坦然,不禁侧目,然而心底却有丝痛在纠结生根。步虚词看向她,缓缓走近。阑珊碰到他的目光,不禁心神一凛。

朔云羽檄风满楼

步虚词向她伸出手来,缓下声音道:“让我看看伤口!”阑珊将被割破的左臂半掩身后,推辞道:“不要紧。”步虚词一探手,便将她手臂握住。察看了伤势,他眼底浮过压制的痛楚,转开眼看向阑珊的面庞,阑珊躲闪不及,正撞上他痛惜关怀的眼神。似乎他目光有磁力,阑珊的目光亦被钉住,虽有万般不妥,她却不知为何移不开眼睛。

步虚词伸手贴上她脸颊,细细摩挲,眼神深邃。他俯下身,淡淡香气幽幽升起,他的唇贴上了她如荷的粉唇,轻启她贝齿。舌尖相触的一瞬,阑珊全身如有电流淌过,浑身一颤,虽觉四肢无力,但脑中的念头急转,忙推向他。步虚词反将她推向几案,俯身寻找她的气息。阑珊运力于掌反手击向他,步虚词一拂手便化去她内力。他广袖垂于案上,再度将唇落于她唇间,沉沦于她的气息,呼吸渐转急促。

阑珊如要窒息,一阵阵的抗拒,却招来他更加的肆无忌惮。他温热的手已贴上她内服,她一颗心如要跳出胸膛。急怒攻心,受如此羞辱,她真想狠狠给他一巴掌!奈何双手在他桎梏下,一动也不能动。

大不了同归于尽!阑珊一咬他的舌,终于迫得他收手。他目光在一寸高处俯视着她,阑珊委屈而愤怒的目光与他对视。顺着她鬓边滑下的泪水,一点点浇灭了他眼中的火焰……

他抽回衣袖,松开了她。“啪”,她一掌终于落到了他脸上。

“能消你的气么?”恢复了平静的目光,他问。

阑珊愈想愈气,泪水翻涌,数度哽噎。捡起地上的外衣,她颤抖着手几次三番都没能穿上。这时,门呼的被推开,一人匆忙闯入。步虚词霍然转身,一甩袖,来人被袖风震了出去,大门砰的关上。步虚词怒喝:“放肆!”

“楼……楼主,属下知罪!可是十寨、十寨余下的四寨全亡于与冷月庄之战!”

步虚词回身盯了一眼阑珊,全无方才的柔情,他愤怒而狠厉的眼使满厅如降下一场冰霜。

拉开了大门,他迈步出去,径向白楼,并快速吩咐道:“召集十长老白楼议事,三十六路统领楼前待命!”

渡云楼进入警戒状态,各处守卫增多,数套防御阵法被启动,阴阳五行暗自运转。白楼整宵灯火通明,人众进进出出甚是匆忙。就连单凌波也不再在摘星楼拉弓引弦了,日夜在白楼里,不眠不休。

即便如此,渡云楼的前方防线仍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层层溃败,阵亡人数在与日俱增,谍报急传,战况惨烈而对己方不利。冷月庄以神速之势将战线往北推移,一步步接近塞上的核心——渡云楼!

冷月庄以整个玄武部投入战斗,猛攻渡云楼南部防线,一层层防护被破除,渡云楼主步虚词脸上一天天阴冷。数夜不曾合眼,他在白楼机务处与众长老商讨对策,修改战路阵法调兵遣将,竭力抵抗冷月庄的攻势。

塞上渡云楼数十年来不干预中原武林,自居边塞,号令北方,与中原虽对峙,却互不相扰,维持着均势。如今却与中原冷月庄为敌,陷入劣势,危机重重,习惯于统辖号令塞上的众长老个个坐卧不安忧心忡忡。

于长老咳嗽一声,苍老的声音道:“楼主,此战因何而起?老朽可否说是因楼主轻视冷月庄,掳来冷月庄沉香阁主,致使冷月庄与渡云楼为敌?”颇有些威望的于长老率先点破此节,其余长老纷纷议论开来。

步虚词看向他道:“于长老,当日我回楼里,长老便担忧过此事,可我是怎么跟长老说的?”

于长老道:“楼主说是用那阁主要挟冷月庄交出百医盟宁公子与令牌,使百医盟要么永久消亡,要么在我们控制之下重新建立。可是,楼主,冷月庄显然没有受我们要挟。不仅如此,他们还要攻破我们渡云楼!楼主的计划显然没有起到作用,楼主着实高估了那沉香阁主的作用!”

步虚词继而道:“长老是否也高估了那沉香阁主呢?既然长老已承认她不起作用,那认为我把她掳到塞上引来了冷月庄的强攻,有道理么?”

于长老愣了一会儿,道:“那沉香阁主要挟不了冷月庄,不等于掳来她激怒不了冷月庄!堂堂西塞山冷月庄身居要职的沉香阁主被人掳走,他们能不雪耻么?”

步虚词道:“以雪耻为名攻我渡云楼,长老岂可只流于表面?野心昭著如冷月庄者,岂能容忍我渡云楼在塞上称王?与我们为敌是早晚的事!”

同样年长的霍长老起身道:“楼主,那谢斯寒曾羞辱我们南派的统领,以肉身带来他的拜帖,上面写的是楼主灭亡百医盟,他冷月庄欲与百医盟沉冤。此事又当如何看?”

步虚词道:“霍长老是想说步某不顾诸位的反对刚愎自用灭了百医盟,致使冷月庄为百医盟报仇雪恨,招致了这场战争?霍长老此说与于长老等同,认为此战的原因不是百医盟就是一女子。试问,他冷月庄当真愿意为别派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发起一场塞上战争?各位还真是抬举了他冷月庄!谢斯寒在拜帖上的三问看似铿锵正气,如此堂皇的手段真的就蒙蔽了诸位的眼?谢斯寒是何等野心的人?顺他者昌,逆他者亡!以百医盟为借口,堂而皇之的干涉塞上,这一点诸位还看不清么?”